“還有我家那小子!”
“嗯,一定!”
易書元都應諾下來,隨後也蹲到一側吃飯,正好是喜良生旁邊。
此刻的喜良生望著河中,也不知道是在看那釣魚人的浮漂,還是更遠處大魚掀起的水花。
“良生有心事?”
易書元這麼問了一句,喜良生搖搖頭不說話。
父母已經相繼逝去,孩子也漸漸長大,兩個男孩甚至已經能下地幫忙。
田畝收成一直很好,一家氛圍一直是其樂融融,但這些年,喜良生開始覺得差了點什麼.
尤其每次見到道長來村裡,短暫停留之後又忙忙碌碌離去,那時候這種感覺會愈發強烈。
思緒在腦海轉動,心緒顯得有些複雜,良久之後喜良生忽然問了一句。
“道長,您算命奇準,品格高尚,為何不固定在一個地方停下呢,以您的本事一定不難的,您總是這麼忙碌,來去匆匆,是在修行麼?”
易書元剛扒了一口飯,所謂食不言,這會咀嚼一陣咽下,口齒乾淨了才開口回答。
“貧道在找一條路,有個一直想去卻不得其法的地方。”
“什麼地方啊?”
易書元看著河麵,也是沉默良久,隨後好似在出神之中喃喃著回答了一句。
“方、寸、山”
喜良生皺起眉頭,這什麼山?沒聽過啊。
這一次,清心清靈兩位道人隻在村中多了留了一天,隨後就啟程離去,依舊是很趕很匆忙的樣子,不說清靈已經習慣了,就連喜家村的人都已經習慣了。
村裡的日子似乎一天天總是一成不變,喜良生一家也是一天天一直如此。
隻是喜良生卻偶爾開始做一些怪夢。
方寸山這個名字,在初時聽清心道人提起的時候,喜良生其實根本沒啥感覺,但隨著日子過去,卻時不時會在夢中想起那段對話。
慢慢的,靈台方寸山的印象在夢中反複出現,攪得喜良生常常失眠,漸漸成了他魂牽夢繞的地方。
喜良生多次在外打聽靈台方寸山這個地方,但都沒有結果,村人說世上根本沒那個地方,但他就是不信,深知此地定是有的。
眨眼又是幾年,喜良生已經和妻子提出很多次,想要出門去找方寸山。
一向和睦的家中也因此爆發過好幾次爭吵,一般都是以喜良生妥協結束,但偶爾也會吵得比較激烈,需要靠村中長輩來規勸。
——
這一年,易書元再經過喜家村,心中有感,似乎喜良生正在接近靈台!
這次易書元是清晨來的喜家村,經過喜良生家門前,卻見有個身材高大的小夥子正背著行囊準備出門。
才到門口,小夥子就撞見了已經是中年道人的易書元帶著年輕的清靈道人。
“哦,清心道長,清靈道長,你們來了?”
“犁安,你這是要出門?”
清靈這麼問一句,隨後和師兄一樣看向院中,見到喜良生和妻子帶著一個少年和一個小女孩也出來了。
小夥子笑了笑道。
“我爹心心念念方寸山,我做兒子的替他去找!爹說有這個地方,那我也相信一定有,我去替爹探路!對了道長,替我算一卦這行程如何吧?”
易書元皺起眉頭,藏在袖中的手已經掐一下,心頭微微一跳。
算不清!
“這,不太好說啊”
“道長,您勸勸他啊,他還沒有娶妻生子,出什麼門啊!”
劉氏帶著哭腔說著,而那小夥子則笑著回頭。
“娘,娶妻生子了還怎麼出門,我爹這,呃不說了.道長,我先走了!”
似乎是生怕自己走不了,喜犁安趕緊出門了,臉上帶著笑容,心中懷揣著憧憬,或許也不隻是為了完成爹的心願。
見小夥子走了,易書元看向喜良生,這方寸山雖然是當年他提了一嘴,但顯然喜良生從未和人提及過此事,否則易書元和師弟來此,喜良生的媳婦肯定不會有好臉色。
這一次,易書元隻在喜家村過了一個夜,第二天就匆匆走了。
而自這一次開始,易書元至少半年就會帶著師弟經過一次喜家村,每次來,劉氏必會哀求易書元為大兒子算一卦。
看看他是否平安,為何這一去就是三年,為何極少有信和口信,為何這一年已經斷了音訊.
這一天易書元再來,又是喜良生家院門口,又見一個小夥子背著行囊要出門,遠遠就傳來聲音。
“爹娘,你們放心吧,我一定把大哥找回來,說不定是方寸山太遠了!”
“兒啊.你要小心,若是盤纏沒了就回來”“孩子,你.”
“放心,我若是覺得尋不下去就會回來了,丫頭,照顧好爹娘!”
喜良生夫婦身邊的女孩重重點了點頭。
“嗯!二哥,你一定要把大哥找回來!”
院中的話語聲一直隨著這一家人的腳步到了院外,隨後看到了來此的易書元,那小夥子向著道人行了一禮,卻見易書元向他微微搖頭。
小夥子眉頭一皺根本也不顧,直接往村口走去,路上諸多村人來規勸,也有人在鼓勵.
這一去,又是三年!
而這一次,易書元沒再離開,選擇留在縣城,時不時就會去喜家村一趟。
兩個兒子都沒回來,劉氏很多時候會以淚洗麵,喜良生也好似老了很多歲,他們的女兒為了照顧父母,雖然有許多人提親,卻始終不嫁。
倒是易書元的師弟清靈似乎對喜家女兒“動了凡心”,來喜家村比易書元更勤。
這一天清晨天才亮,易書元又和師弟一起來,後者腳步輕快地去到喜良生家,準備幫他們家乾活。
“玲丫,玲丫”
清靈叫了兩聲,卻見女孩匆匆衝出來,直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噓彆說話!”
清靈臉微微發紅,他還從來沒碰過女孩子的手呢,更何況是喜玲丫的,隨後卻忽然看到女孩背著包袱。
“你”
“清靈,我待不下去了,我不能見我娘天天以淚洗麵,不能見我爹頹然自責,我要去把大哥二哥找回來,你幫我照顧爹娘一段時日可好.”
麵對女孩近乎哀求的眼神,清靈愣住了。
“女孩子孤身出門怎麼可以啊.”
“求你了,回來我嫁給你!”
“啊我,我和你一起去,讓我師兄幫忙照顧就行了吧.”
清靈說著看向院外方向,易書元也正好走來,不過此刻的易書元隻是微微搖頭,心有所感,天魔之法也有所悟,知道就是此時了。
果然,屋中慌忙衝出來兩個頭發花白的人,劉氏幾乎是踉蹌著跑出來,一下抱住了女兒。
喜良生也衝到了院門前,夫妻兩本能地要護住女兒。
“娘,爹我.”
劉氏因為常年哭泣,視力已經不清晰了。
“彆走,彆走,玲丫,嗚嗚嗚,你彆走啊啊——老頭子,你看看你都造了什麼孽啊——你要讓我們的孩子全死絕嗎,啊——”
劉氏眼中流出血淚,嚇得女孩的清靈皆是尖叫,而她隻是看向喜良生。
“你說啊,你說啊——你還要去那什麼方寸山麼?”
喜良生僵立在當場,心中升起無限悔恨,流著眼淚搖著頭,嘴唇顫抖不成語.
“不,不了.玲丫彆走了.”
院門外,易書元緩緩閉上眼睛,村邊河道中,大鯉魚攪動著水花,卻好似水色淡去
刹那間,一切景象好似火灼成灰燼,一切事物瞬間化為虛無.
易書元睜開眼睛,眼前是洞府之中,江郎一個踉蹌,略顯茫然地左右顧盼,再聽到哭泣聲後才猛然回頭。
易書元也回過頭來,閉眼抽泣著的,正是章良喜!
“喔~~~噢噢哦~~~~”
雞鳴聲在遠方響起,距離天亮已不足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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