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本茂這會對俞子業的感官可是不差,此刻趕忙回應皇帝。
“回陛下,俞大人是一路從登州城裡追出來的,甚至登州衙門的官差都沒他快,他差一點就能攔下楚相了,在楚相走入河中的時候,俞大人更是不顧自身安危直接跳了下去,後溺水之刻被官差救回岸上,俞大人已經儘力了.”
“隻是那時候的楚相,雖然年邁,但步伐卻出奇的快,整個登州城無人能攔下.”
一邊新上任的吏部侍郎忍不住怒斥一句。
“登州衙門的官差都是酒囊飯袋嗎?竟然連一個老人都追不上?”
常本茂咽了口口水,他還沒說到真正的重點呢,講到此處,縱然是自己回憶一下依然覺得心驚,隻不過終究是要說給皇帝聽的。
“陛下,諸位大人此事可沒那麼簡單呢也絕怪不得官差和俞大人.”
皇帝和旁邊幾人看著常本茂,後者光是斟酌言語,身上已經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楚相入了大通河之後,仿佛整條大通河都發出了怒吼霎時間狂風大作,大浪濤濤天未落雨,大通河卻水位猛漲,端得是駭人無比啊其後不多時,電閃雷鳴烏雲密布,傾盆大雨落下”
常本茂此刻的敘述已經偏離了常人的認知,簡直是偏向了鬼神誌怪般的內容。
隻不過在登州百姓眼中,看到大通河漲水,看到天降大雨,在一些人還不清楚楚航投河的當時,那是沒有悲傷,隻有歡騰雀躍的。
而在常本茂這個河麵親曆者的視角中,則是大通河發怒,一切水勢都恐怖無比.
但這一點不過小節,一點不妨礙皇帝和在場大臣理解常本茂說的內容。
甚至包括皇帝在內,所有人都隻覺得身上發寒,一陣陣雞皮疙瘩升起,頭皮都是麻麻的
“老奴在登州的那兩天,也曾接受了當地官員設宴招待,酒席上就有官員提出過對楚相抗旱渠的一些質疑,而那一刻大通河水勢之凶堪稱恐怖,卻都順著抗旱渠流走.”
這時候常本茂自己已經懼怕到了極點,但忽然猛得一個激靈,想起了最重要的事。
“陛下,楚相入河前曾經最後讓老奴帶一句話”
常本茂停頓了一下,卻見皇帝和各個大臣都沒有言語,不知是驚是呆,便趕忙說了下去。
“楚相說:聖上在意的災情,很快便可解了.”
此時此刻,這一句話仿佛就不是常本茂說的,更好似經由常本茂之口,傳來了楚航的聲音,嚇得皇帝整個人都抖了一下。
隨後皇帝反應了過來,在心中升起恐懼的同時也升起一股強烈到自欺欺人般的不信,臉上浮現出怒容,指著常本茂大喝。
“常本茂,你所言太過荒謬,伱敢欺君——”
常本茂被嚇得立刻跪倒在地上,並大聲疾呼著解釋。
“陛下,陛下,老奴不敢啊!老奴所說句句屬實,俞大人可以作證,登州官吏可以作證,登州百姓可以作證啊!”
“對了,楚相投河之後,兩道旱情得解,民間都傳是楚相以自身性命托付,感動上蒼以轉天時,其後多日,大通河上船隻密布,人人都想打撈楚相的屍身.”
常本茂此刻的語速非常快,若是說慢了,說不好皇帝就把他斬了。
“後來更有各地百姓自發在河邊祭祀楚相,更是將部分食糧倒入大通河中,以求河中魚蝦水族吃此食糧,勿要傷了楚相屍身.老奴歸京走水路的時刻,大河流域此類祭祀所見不知凡幾,老奴句句屬實啊!”
說著,常本茂還不停叩拜著。
“請陛下恕罪,請陛下恕罪,我這還有俞大人的奏章呢”
常本茂的這種反應其實已經讓皇帝和在場大臣信了七分,因為常本茂是不可能有膽子欺君,更不肯欺君到了這種地步。
“拿,拿來.”
皇帝說著,常本茂趕忙起身取出奏章,等前者匆匆翻閱一部分內容,本就難看的臉色則更顯蒼白。
這一切,恐怕都是真的!
五月端五日.
皇帝隻覺得身上發寒,他想起來,那一天承天府也是突發雷雨,他在皇宮中小憩,被恐怖的雷聲驚醒
當皇帝的視線看向身邊這些親信大臣的時候,也看到了一張張或驚恐或麵無血色或細汗密布的臉。
終於,有一人詢問了一句。
“楚相的屍首找到了沒?”
常本茂擦著臉上的汗,回答著這個問題。
“成千上萬的大小船隻連日打撈,都不曾撈到楚相的屍首,否則百姓也不會用寶貴的糧食來投河喂魚了.登州衙門和當地百姓邀請真君廟廟祝,在登州城外為楚相立了一座衣冠塚”
有些話常本茂還是有所保留,比如登州乃至嶺東和河西道中,民間私底下的一些猜測,一些對當今聖上的不好議論.
常本茂這會可不敢刺激皇帝了,這事將來誰愛說誰說,反正他不會再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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