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為他的出現,給了陸西季很多期望和力量。
以前的她被鬨鐘吵醒後,總會覺得四肢發麻發軟,不想挪動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起床困難專業戶。
當然,那些肢體的疲勞,都是抑鬱症的症狀之一,跟懶惰和拖延沒有多大關係。最起碼她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但是邂逅了那個男孩之後,陸西季整個人就不一樣了,她醒來後的第一時間就會情不自禁想到他,於是一種微妙的痛苦就會填滿她的胸腔,因為她想他卻又不能馬上見到他,所以她會覺得有無數隻螞蟻在撓她的心,哪怕是在三更半夜裡忽然醒來,也無法平靜地再度睡去。
正是因為這些改變,讓陸西季漸漸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之後便再也沒有遲到過。
有一天,男孩從晨光中麵帶笑容地向她走來,他越是靠近,她就越是緊張不安,在他伸出手來,想要撫摸她頭發的時候,胸腔裡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胡衝亂撞,她愣住了,不知所措,就直接因為太過緊張而給嚇醒了。
沒錯,她是在做夢,也的確是被嚇醒的,他僅僅是出現在她的夢裡,就已經足夠讓她受寵若驚了。
在小單間裡睜開眼,看到暖陽透過窗欞並在窗簾上留下幾行溫柔的影子,陽光滲過黃色的窗簾,暖暖地均勻抹在熟悉的四堵白牆上,陸西季才慢慢平複呼吸。
明明已經從那個美夢中醒了過來,心跳卻還是像失去控製的野馬一樣,在瘋狂地奔騰,以不同往常的力度衝擊著胸膛,還久久不能平靜。仿佛那個男孩對她說了什麼讓她無法承受的話一樣。
胸口有點難受,但陸西季也並不太擔心,隻要她活動起來,專注於其他事情,很快就能安撫好心臟這匹桀驁不馴的野馬。
這些年,她都是這麼過來的,一直都把心臟忽然跳得急促的現象歸因給抑鬱症,並沒有過多在意,畢竟醫生都是這麼說的,她也會定時去醫院檢查,每一次心電圖報告的末端,都僅僅是標注著“竇性心律不齊”,醫生說這是很普遍的現象,很多人都有,叫陸西季不必太在意。
但陸西季的媽媽和外公都是因為心臟病去世的啊,她又怎麼能做得到完全置若罔聞呢?
患上抑鬱症之後,除了會偶爾莫名心慌難受外,睡不著或早醒都是常態,也有時候會徹夜不眠,但時間到點了還是得睡眼惺忪地出門擠地鐵上班。
陸西季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些艱難,最起碼比那些無病無痛的人難得多了,她偶爾會委婉含蓄地將負能量吐槽到朋友圈裡,字裡行間的風格,像極了古代那些喜歡閨怨的女詩人。
但她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把痛苦所有的模樣都詳細地訴說給任何人了。畢竟能靜靜地聽她訴說的人,最後都嫌她煩,對她說的話都由原來的安慰開導轉換成了攻擊。
當有人用魯迅筆下的“祥林嫂”來諷刺陸西季的時候,陸西季就感受到了一種被羞辱的感覺,於是從那時起,她懂得了沉默是金的道理。
雖然現在陸西季仍會為彆人的看法而感到難受,但是她真的一點也不矯情!
在抗抑鬱這方麵,她比任何人看到的都要努力得多。她不想聽到任何人評論她的抑鬱,所以她一直都以隨和而幽默的形象與他人相處,未曾在全新的環境中顯露過連她自己都煩的負能量。
現在的她,八麵玲瓏,能與大部分人談笑風生,看起來就是一個外向而樂觀的人。
可如此健談的她,卻唯獨無法在那個男孩麵前表現得隨和淡定,那種感覺就像小白兔愛上了獅子,隻敢仰畏,不敢靠近。
那天早上,她又在客梯裡遇見他了。
從一樓到二十層,整個電梯就他們兩人,男孩背靠一個角落看著手機,而陸西季則在門旁的另一個角落裡微微低著頭。
她在偷看他,卻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偶爾轉一下眼珠子,看了一眼後又匆匆收回充滿愛慕的目光。她覬覦他的美色,就像一個偷竊者一樣小心翼翼。
可能男孩發現陸西季在偷看他,手指一直在手機屏幕上飛快地上滑下滑,試圖掩飾尷尬,然後電梯門開了,他就迅速地逃了出去。
可是他要去的是二十樓,不是陸西季要去的第十九層,見男孩下錯了層數,便把手擋住電梯的門,對男孩說“這是十九樓。”
男孩回頭,笑著點了點頭,兩個酒窩在他那飽滿卻又棱角分明的臉上凹下來,配合那雙眼睛下方的臥蠶,簡直甜得要發膩。
陸西季一臉傻笑地看著他,等他走進電梯後,她也就出來了,而且趁電梯門沒關上,她還為那個男孩連著回眸了兩次,每次都剛好對上男孩裝滿疑惑的目光。
今天,終於跟他說上了一句話,還有了眼神的對接,陸西季高興得哼起了輕柔卻歡快的歌謠,臉上掛起了一種純粹而久違的笑容。
她蹦噠著走向十九樓的工作室,看到工作室內又暖又亮的光,透過玻璃門撒出來,陸西季感到心情愉悅,便踩著小碎步,走進了那些迎接在她麵前的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