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誌康帶領驗收組一行人馬,對淩水管轄區一個站一個站地進行驗收。驗收進行很順利,平時經常板著臉說話的王誌康,最近臉上也蕩漾起了春天般的笑容。
王誌康對楊啟才的工作很滿意,而且很得意自己做的這個決定。他對楊啟才的任用,有著更為深遠的打算。這次扒站工作,是對楊啟才的工作能力的肯定,他打算委以重任。楊啟才不知道局長的想法,自己心裡老是忐忑不安,工作的事一天不落實,他就一天不踏實。
王誌康這幾天雖然感覺有些勞累,更多的是激動。如此大規模的工程,在鐵路的發展史上是前所未有的。撤消分局,改革的步伐會越邁越大,鐵路的市場會越來越廣闊。
在驗收休息期間,楊啟才敲響了王誌康的房門。
一進屋,王誌康正在沙發上看報紙,見楊啟才進來了,放下手裡的報紙。
“來坐一會兒吧。”王誌康指了一下旁邊的沙發。
楊啟才小心翼翼地坐在王誌康身旁,並接過王誌康送過來的煙。
王誌康說“你的工作效率很高啊,從驗收的情況來看,你負責的淩水地區的扒站建線工程,在咱們整個北方局裡是名列前茅的,回去要把經驗總結一下,抓緊形成文字材料,回到局裡,要向其他的辦事處推廣你的經驗。”
“好,我回去馬上就辦。”楊啟才猶豫著。
“找有我事吧?有什麼事就說,彆吞吞吐吐的。”王局長爽朗地說。
“局長,你說我還能回淩水車站工作嗎?”楊啟才是想側麵了解一下自己的工作安排情況。
“你跟譚連民在一起工作這麼長時間了,你覺得他怎麼樣?”王誌康反問道。
“譚連民這人工作能力是可以肯定的,而且辦事果斷,乾淨利落,這是他的優點,是做領導乾部的先決條件。”楊啟才客觀而公正地評價著自己的搭檔。
“這些我不想聽,我想聽聽他有哪些不適合的地方。”王局長盯著楊啟才問。
楊啟才沒想到局長抓住譚連民的話題不放,這讓他不好問自己的事情。他猶豫了一下,說“譚連民工作上也有一些不儘如人意的地方,但是這也很正常,畢竟車站上上下下,幾千號人,不是那麼容易管理的。”
“那你覺得提撥陳英合適不合適?”
“從能力上來說,陳英無論在業務方麵還是管理方麵,都能勝任這個職務,我知道這是你的意思,誰也不能說啥,隻是她太年輕了。”
王誌康沒言語,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王局長,你看為了這次大提速,車站該扒的扒,該建的建,這工作基本上也接近尾聲了,你看我是不是該回淩水車站了?”楊啟才兜了半天圈子,又回到自己的事情上來。
王誌康還是沒有任何態度,隻是淡然一笑。他這一笑,楊啟才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看來這次回車站是沒有什麼指望了。其實楊啟才誤解了王誌康的意思。
淩水車站中層以上的領導們開始了學習生活。周末,譚連民來到車站看了一圈,沒什麼事,叫司機來接自己,準備去運校聽課。下樓的時候,碰到陳英。
譚連民叫上陳英一起坐車去了運校。
北京交通大學教授的課講得精彩而生動,經常被學員們的掌聲打斷。從國內到國外,從過去到現在,教授在上麵旁征博引,學員們在下麵或思考,或伏案疾書,聽得都很認真。譚連民更是聽得全神貫注。
田小彤自己一個人在醫院裡照顧父親,今天要複檢,她用輪椅推著父親樓上樓下地跑了好幾個來回,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護士看到她,笑著說“田姐,怎麼就你一個人呀,你家老譚星期天也不休息呀。”
聽護士這麼一說,田小彤才恍然大悟,打電話給譚連民,想找他好好談談,可手機關機。田小彤把父親安頓好,怒氣衝衝的直奔車站。
吳彩霞看到田小彤著急的樣子,明知故問對她說“嫂子,譚站長出去了,他跟陳英坐車一起走的。”
田小彤一聽火冒三丈,去車隊問調度,調度說站長去運輸學校了。
田小彤來到運輸學校的時候,正遇見譚連民和陳英並排走著,她氣得轉身就走。譚連民和陳英都看到了田小彤,陳英感到特彆尷尬,臉一下子紅了。譚連民急忙追上去“是不是有急事啊?”
“當然有事了!爸爸還在醫院裡,今天複檢,我一個人跑上跑下的,打你的手機還關機。誰知你們在這裡!”
譚連民一聽,感到很難過,因為那天田小彤說不知誰是他的嶽父的氣話,一直也沒有回去探望嶽父,他忙說“這不是在聽課嘛,手機關了,剛下課。”
陳英忙說“嫂子,用不用找人到醫院去幫忙。”
田小彤狠狠地瞪了陳英一眼,什麼也沒說怒氣衝衝地走了,她一直在告訴自己不要哭,可是不知不覺眼淚像斷了線一樣。
譚連民也下不來台,跟陳英硬擠出一個笑“你嫂子就這脾氣,聽風就是雨。”
陳英叫來了司機,勸譚連民趕緊去醫院幫忙。
5
田小彤打車沒有回醫院,而是去了辦事處,徑直走向黃士煒的辦公室,王誌康帶隊的驗收組剛鍘回來,他們都集中去了小會議室,準備總結驗收報告。黃士煒回來取材料,在走廊裡碰到了田小彤,見她臉色不對,急忙問“出什麼事了?”
“我跟你彙報點情況。”田小彤一邊說一邊抽泣著。
黃士煒把田小彤帶到自己的辦公室“小彤,到底是怎麼回事?跟我說說。”
田小彤把事情的經過詳述一遍,說“他跟陳英的事已經滿城風雨的了,如今居然出雙入對了,我讓主任給我做主,這樣的乾部能不能用!”
“小彤啊,這是你們家裡的事啊。譚連民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你比我更清楚。他跟陳英是工作關係,他們淩水車站的中層以上領導乾部去運輸學校學習,這件事我知道,這也是為了提高乾部隊伍的整體素質。譚連民今天去學習,我這裡有車站報上來學習計劃。”黃士煒說著,從抽屜裡拿出淩水車站關於中層以上領導乾部培訓學習的安排,扔給田小彤,黃主任語重心長地說“你自己看看。他們上課必須關掉所有移動電話,這是譚連民自己規定的。而且你想想啊,他們要是真有事的話,也不會去運輸學校談情說愛。”
田小彤看了看黃主任扔過來的報告,翻了幾頁扔到了一邊,她覺得黃主任說得有道理,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王誌康見黃士煒遲遲沒有回來,讓楊啟才去找。楊啟才來到黃主任辦公室,撞見一臉淚痕的田小彤。楊啟才對黃士煒說“主任,局長叫你過去。”
黃士煒站起身對楊啟才說“我馬上就去。”
田小彤見到楊啟才,難為情地打著招呼,對黃士煒說“那我先回去了。”
楊啟才看到田小彤的狀態,能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黃士煒來到會議室,會議室裡隻有王誌康一人了。
“剛才我簡單地分配了一下工作,讓他們分頭寫報告了,你怎麼去了這麼才的時間啊?”王誌康沒等黃士煒回答,遞過來一支煙,自己也拿出了一支叼在嘴上,兩人相互點著了煙,王誌康深深地吸了一口說“我楊啟才去找你,對了,楊啟才打算回淩水車站,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楊啟才是塊好材料,辦事果段,乾工作乾淨利落。無論是搞政工還是搞行政,都能獨擋一麵,他回淩水車站肯定沒有問題。”黃士煒把自己對楊啟才的看法毫無保留地對王局長講了出來。
王誌康吸著煙,沉默了一會兒。屋子裡很安靜,煙霧在嫋嫋地上升著。
“老黃啊,楊啟才的工作能力的確很強,從這次施工的工作就可以看出來。那麼多的中間站,說取消就取消,站舍說扒就扒,我知道這是一項很大的工程,工作難度非常大。楊啟才乾得乾淨利落,這充分證明了他是一名合格的乾部,他做車站的管理工作一點問題也沒有,這是無庸置疑的。”
“現在正是用人的之際,像他這樣的人放在這裡不是浪費資源嗎?”黃士煒不解地問。
“我們撤消分局已經順利地實現了,下一步就是撤並站段,取消重複建設,進行資源整合。這樣可以把原有的管理機構進行精減,壓縮乾部編製,最大限度地釋放生產力。那麼,撤並站段需要什麼樣的管理人員呢?就需要象楊啟才和譚連民這樣的管理人員。”王誌康詳細地分析著當前改革的形式“撤並後的站段黨政一把手,還將麵臨著更多的問題。我安排楊啟才負責施工的工作是有特殊意圖的,目的是讓他在扒站舍的工作中,有機會來了解整個車務係統的情況,這樣在改革合並站段時,才能夠保證平穩的過渡。”
聽了王誌康的話,黃士煒恍然大悟,他感歎於王局長的長遠打算。這不僅需要對全局的情況了如指掌,而且還要有獨到的眼光和深遠的考慮。王誌康這樣一個40多歲的乾部,能走上路局的領導崗位,在工作中必定有他的過人之處,這不是一種偶然。
6
譚連民在辦公室裡看材料,派出所的林所長找上門來。譚連民見林所長一身筆挺的警服,開玩笑地說“林所長穿得這麼精神,這是去參加什麼宴會呀。”
林所長一臉焦急,“還有心思開死玩笑呢,老譚呀,出事了。”
譚連民一聽“出事了”這三個字,心裡就緊張。在鐵路工作,整天講安全,就害怕出事,無論是人身傷亡事故,還是行車事故,隻要出事就是大事。他臉上的笑容也僵在那裡,急忙問“到底怎麼了?”
“今天一大早,有貨主來派出所報案,說昨天晚上運到我們淩水車站的貨還好好的,今天準備卸車,結果發現貨物被盜了。而且價值不低。”
“哦?到底是怎麼回事?林所長,你給我詳細地說說?”譚連民心裡清楚,這貨物被盜不是件小事情,這件事會影響到鐵路的信譽。
“貨主運的是一車皮五糧液酒,昨天晚上到我們淩水車站。貨主來這裡看了,棚車的車門封著。因為太晚了,找不到車運不走,所以今天一大早找了車來卸貨。可是到車站一看,車門開著,鎖綁車門的鋼筋也被剪斷了,粗略地看了一下,車門正麵,估計至少被人搬走了十箱酒。這十箱酒價值四五萬元。雖然錢不多,可是影響不好啊。現在貨主已經把這件事報了案,公安處的人正在勘察現場。”林所長跟譚連民講著事情的經過。
“那你們有沒有點什麼頭緒?”
“我接到報案後就出了現場,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我們分析是內盜。第一,貨物到咱們車站隻停留一晚的功夫,外麵流竄作案的,不會知道這件事,即使知道有貨物到了,也不知道是什麼,不會輕意地來車站冒這個風險。第二,從被剪斷的鋼筋來看,使用的是專業工具,這種工具,一般的盜竊犯不會具備。第三,從現場初步勘察來看,犯罪分子應該是用汽車運走的貨物,而且從車輪留下的痕跡看是小型車,應該是出租車。能從我們貨場用出租車把貨物拉出去的,應該是內部人。我從以上的情況初步來判斷,應該是內盜。”林所長憑借他多年的從警經驗,把整個案情分析得條理清晰,思路明確。譚連民一邊聽,一邊不住地點頭。
“這樣吧,林所長這件事就拜托給你了,你們一定要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無論涉及到誰,一律按照法律追究刑事責任,我們這兒也一定嚴肅處理。貨主那邊,我一會就去聯係一下,畢竟東西是在我們淩水車站丟的。”譚連民跟林所長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過來就是把這件事情跟你通報一下,那你先忙吧,我去看看那邊有沒有什麼新的線索,有什麼情況我們隨時保持聯係。”林所長說完起身走了。
譚連民心裡著急,怎麼越忙越添亂呢。譚連民抓起電話“喂,吳副站長,你來我辦公室一下。”
過了一會兒,吳彩霞來到譚連民辦公室“譚站長找我有事?”
“昨天晚上貨場被盜了,你知道不知道?”譚連民生氣地問。
“知道啊。怎麼了?”吳彩霞一臉的不在乎。
“怎麼了?你怎麼不向我彙報?”
“咱們貨場前些年也被盜過,這又不是第一次,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何況公安處的人都在那破案呢。”吳彩霞不服氣地說。
譚連民火冒三丈“吳彩霞,你作為主管貨運的副站長,怎麼能這麼不負責呢!林所長他們估計是內部人作案,你又怎麼解釋?”
吳彩霞也火了,瞪起了眼睛,聲調也高了八度“內部人作案又怎麼了,又不是我乾的,你衝我發什麼火,你不就是瞧著我不順眼嗎!”
譚連民拍著桌子吼道“吳彩霞,你彆不講理!貨物出現內盜,第一個就要追究你的責任,這是管理上有漏洞!追究你的管理責任不應該嗎?”
吳彩霞不服,擺出一副家庭婦女耍賴的架式“現在案子又沒破,你憑什麼肯定就是內盜!你願意處理我就處理吧,你是領導,你嘴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時譚連民桌上的電話不失時機地響了起來。譚連民順手按了一下免提鍵,電話裡傳來了林所長的聲音“譚站長,我是老林啊,案子基本定了,是貨場雇的幾個臨時工乾的,看大門的說,昨天夜裡他們幾個人打了輛出租車,說回來有事,直接進了貨場,過了二十分鐘,又坐著車走了。這幾個人我們初步問了一下,其中一個一嚇唬就全都招了,我看可以定案了。”
林所長的話無疑給了吳彩霞一個響亮的大耳光。吳彩霞瞠目結舌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譚連民放下了電話,他並沒有得理不饒人“你先回去吧,我們下午開個黨委擴大會議,研究對你這件事的處理意見。”
吳彩霞轉身走出辦公室,把門重重地關上,整個走廊裡都聽到了那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