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之等到項羽下台之後,站在帳中,四處打量了一下,看著周圍的侍女,開口言道,“爾等也歇息去吧。”
所有的侍女全都微微躬身,言道,“是!”
其中一位侍女將桌上的酒壺酒杯端了下去,拿上來一盞罩在紅紗中的蠟台,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全都退了下去,帳中隻剩下了裴琰之一人,他將身上的披風攏在身上,坐在紅燭之旁,拿著一本書在看著。
過了片刻,帳外走過了四位巡夜的兵丁,手中拿著更鼓不住的敲著,看來已經到了夜深之時了。
聽到外麵的更鼓聲,裴琰之也是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看向了項羽休息的方向,開口言道,“啊,大王睡穩帳中,我不免到帳外閒步一回。”
接下來的一幕,便是《霸王彆姬》裡經典唱段之一了。
隻見裴琰之一步一顰的走向了帳外,雙手放在胸前,輕輕一福,開口唱道,
“看大王在帳中和衣睡穩,
我這裡出帳外且散愁情。
輕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
猛抬頭見碧落月色清明。”
這一段唱,裴琰之將身段和步態展現的淋漓儘致,不光是那愁苦的媚態,還是那抬頭望月的美態,一手拉著自己的披風,輕移蓮步,在帳外慢走,真是一步一蓮,姿態萬方,真讓人很難想象這竟然是一個男兒身。
裴琰之抬頭看著月亮,臉上露出了一絲輕鬆寫意的笑容,開口白道,“雲斂清空,冰輪乍湧,好一派清秋光景。”
裴琰之的話音剛落,從四麵八方傳來一陣聲音,“苦哇——”
裴琰之不由的色變,搖頭歎息,一臉的淒苦之色,開口言道,“月色雖好,隻是四野皆是悲愁之聲,令人可慘。隻因秦王無道,以致兵戈四起,群雄逐鹿,塗炭生靈,使那些無罪黎民,遠彆爹娘,拋妻棄子,怎地叫人不恨。正是千古英雄爭何事,贏得沙場戰俘寒。”
忽然四麵八方傳來了一個淒涼的歌聲,“家中撇得雙親在,妻兒老小依靠誰……”
裴琰之不由得一陣心慌,忽然看到遠處幾個巡夜的更夫正朝這邊走來,裴琰之用披風掩麵,躲在一旁,準備等他們過去了,自己再出來。
沒想到這幾個更夫走到這裡,竟然停了下來,好像準備聊上幾句的樣子。
裴琰之也是好奇的探頭,想要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更夫甲開口言道,“夥計們,你們聽見了沒有?”
其他的更夫一起問道,“聽見什麼了?”
更夫甲一臉疑惑的說道,“四麵敵軍所唱的歌聲,跟咱們家鄉的腔調兒一個味兒,這是怎麼回子事呀?”
其他的更夫也是一臉的疑惑,說道,“是啊,不明白是怎麼回子事呀?”
更夫甲忽然一臉恍然的說道,“我明白啦,這必是劉邦占了楚地了,招來的兵都是咱們的鄉親;所以,他們唱的都是咱們家鄉的腔調兒;你們說是不是?”
更夫乙一臉憂愁的說道,“是。這可怎麼好哇!”
更夫丙則是一臉無所謂的說道,“不礙,咱們大王爺有主意。”
旁邊的更夫丁則是一臉不屑的說道,“得啦,大王爺有甚麼主意!天天除了飲酒以外,一點兒主意也沒有。”
更夫甲則是搖著頭說道,“是啊,你說的不錯。咱們大王忠言逆耳,目不識人;信用李左車,引狼入室,中了人家誘兵之計;這會兒被困垓下,天天盼著楚兵來救。可是,劉邦又得了楚地,後援斷絕了,這可怎麼好!”
裴琰之在一旁探頭探腦的偷聽,臉上也是一陣陰晴不定,時而皺眉,時而咬牙。
更夫乙一臉不滿的說道,“要依我看,咱們大家一散,各奔他鄉得啦。”
更夫甲一看就是他們的頭,聽了這話,一臉嚴肅的說道,“噯,彆胡說!咱們大王爺的軍令最嚴厲,萬一有個差錯,那可了不得,還是巡更要緊!”
其他人一聽這話,也是想起了項羽的殘暴,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一同說道,“走著,走著!”
眾更夫敲著更鼓下台去了,並沒有發現一旁偷聽的虞姬。
裴琰之看著眾更夫的背影,也是心情複雜,不知什麼滋味。
裴琰之拉著自己的披風,在場中轉了一圈,開口言道,“哎呀且住!適聽眾兵丁談論,隻因救兵不到,大家均有離散之心。哎呀,大王啊大王!隻恐大勢去矣!”
弦子聲響起,裴琰之跟著弦子的聲音,開口唱道,
“適聽得眾兵丁閒談議論,
口聲聲露出那離散之心。”
這時,四麵楚歌聲再次響起,
“田園將蕪胡不歸,
千裡從軍為了誰!”
這歌聲真是如同那催命的閻羅一般,弄的裴琰之的心思紊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才是。
裴琰之在場中跑了一個圓場,開口唱道,
“我一人在此間自思自忖,
猛聽得敵營內有楚國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