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篇章!
逢家大堂,已是空曠,唯留四目相對,彼此對峙的逢娟與霖安,尚有如犬伏地的林梢,正在一旁悄悄瞧看。
卻也不知為何,瞧看自家女帝尚好,每當目光落在霖安那筆直的脊梁之上,都會感到雙眼酸痛發脹,且似曆經萬針戳眸一般。而看了許久的他,越發覺得霖安有病!不僅有病,更是病的厲害!
財富,權利,常人窮極一生都無法得到的東西,此刻就擺在霖安麵前,隻要他微微點頭,甚至什麼都不用去說、什麼都不用去做,甚至完全不用似若林梢那般彎腰垂首、卑躬屈膝,隻要站著,便能得到!
他竟是拒絕了。
也許正如此間眾生有異,生而為人的霖安,無法理解甘為犬馬的林梢,而身為犬馬的林梢,也注定無法理解霖安。
逢娟就站在霖安身前,不僅給足了霖安麵子,更是給足了霖安機會,似若此刻這般,隻要霖安稍稍抬手,便可擊中逢娟。而霖安亦是未曾放棄這個機會,僅見其抬拳猛揮,正對逢娟麵門而出。
拳頭迎麵,逢娟未躲未閃,但在拳臨一瞬,逢娟那如帝的身形卻是瞬間化作逢府丫鬟的模樣。
啪!
拳擊麵門,丫鬟倒飛而出,口鼻噴血,倒地哀嚎不止,於嘹亮之聲來看,顯然沒有性命之憂。而逢娟則持鳳儀,於堂後緩步走出,不曾看向丫鬟,僅是看著因驚失色的霖安傲然道“她隻是個在逢家討生活的丫鬟,她不曾參與這場紛爭,亦不曾傷害過任何人。”
霖安得見逢娟,即是瞬間上前,再度揚拳猛落,但可惜的是結果與之前並無不同之處。
啪!
拳擊麵門,倒飛而出的依舊是丫鬟,也是瞬化口鼻噴血、哀嚎不止的模樣。而逢娟也依持鳳儀,於堂後緩步再出,依是不曾看向丫鬟,僅是看著滿麵恨意的霖安道“你不會再出手了,因為你是個善良的人,但可惜的是我不是,我不僅不是,我更是一個擁有無數殺人手段的惡毒之人。”
逢娟傲言,且於言辭間輕抬蓮足,將本是屬於江郊的四尺長刀挑起,亦是持於手中。不曾斬向霖安,亦無攻擊霖安的意圖,僅是猛然擲刀而出,使其猛擊於一旁牆壁之上,致使長刀反彈而歸,亦使長刀刀鋒正對自己頸後橫斬而至。
霖安本是不解逢娟之舉,可就在長刀臨頸一瞬,逢娟卻是再度發動自身“等價對換”之能,與堂後丫鬟進行對換。而被對換而至的丫鬟,僅是滿臉迷茫且是略顯驚慌的站在霖安眼前,顯然尚未知曉鋒刀已是臨於頸後。
沒有絲毫遲疑,沒有絲毫猶豫,僅在丫鬟與逢娟對換一瞬,霖安即是瞬間上前,將滿麵驚慌的丫鬟撲倒在地。丫鬟雖是成功避開了長刀,但霖安卻是不曾避開,或者說是霖安為保丫鬟,主動用身軀擋下了長刀。
長刀加肩,入肉三分,鮮血噴灑而出,且是拍打於丫鬟臉頰之上,而驚慌失措的丫鬟似是不知發生了什麼,僅見孤身一人前來逢家鬨事的“惡人”竟是將自己撲倒在地,便是正對身負重傷的霖安施以拳腳,並慌亂起身連忙逃離而去。
丫鬟的拳腳並不重,但打在霖安周身傷口之上,卻是讓鮮血再度噴湧而出,亦是讓霖安疼的厲害。
丫鬟離去,逢娟方才於堂後走出,且是傲立半跪於地的霖安身前,傲聲而言“並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去幫助、拯救,就像她那般,於無知之中做出傷人之舉。你且告訴我,如果下一個丫鬟依舊會對你施以拳腳,你是否還會救下她?”
“我會,因為她”霖安堅聲而言,且是於逢娟身前傲然起身。
“無需多言,“我會”二字於你口中道出,便足以讓我信服。”女帝言辭雖傲,但於此刻卻是完全認可了霖安。且待言辭過後,即是抬手,將指上盤龍護甲瞬彈而出,依是不曾擊向霖安,僅是擊向一側擎梁立柱,經反彈後攜鋒銳而歸,亦是正對自身頸側而歸。
“等價對換”之力瞬間發動,致使逢娟於霖安眼前再度化作了丫鬟,而這一次霖安依是未展絲毫猶豫,對著丫鬟瞬撲而出。
丫鬟倒地,霖安亦是倒地,不過鋒銳的盤龍護甲卻是瞬插於霖安頸側,且有鮮血順頸噴灑而出,亦是再度噴灑、流淌於丫鬟臉頰之上。但這一次丫鬟卻是不曾慌亂,似是早在堂後得見霖安之前救下丫鬟的一幕,故而僅是連忙起身,且於慌亂之中迅速逃離,且是留有微聲“你快跑吧”
以當下局勢而言,霖安根本就沒有任何逃離的可能,但也絲毫不礙丫鬟留以好心善言。也許這也正如逢娟之前所說那般,人心本就善惡交織。
丫鬟離去,逢娟再來,亦是再一次站到了霖安身前,不過相比之前,指上護甲已由十指覆之二三,化作了十指皆覆的模樣。
“我很好奇,如果這一次不再將我替換成丫鬟,你是否還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女帝有問,雖是相問,卻是相比之前少了些許高傲。
“我會”側頸已穿,霖安聲音已至沙啞,不過還是捂著脖頸起身,直視逢娟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哪怕他很清楚隻要這一次逢娟不曾將自己與丫鬟對換,那麼她自己便很有可能會死在自己手中,也許世上不會真的有這般愚蠢的人,但得到霖安回答的逢娟,卻的的確確是這般做了。
雙手瞬抬,十指皆動,致使十根盤龍護甲皆是辭指,且是正對八方疾射而去。
叮叮叮一陣輕響過後,十根盤龍護甲皆是反彈而歸,且是於八方正對逢娟疾射而來,且從護甲飛行速度及鋒銳程度來看,加身必死。
逢娟很清楚,霖安也很清楚,但前者卻是無動,亦是不曾發動替換之能,而後者亦是義無反顧的瞬間上前,將逢娟護在了懷中。
噗噗噗一陣輕響過後,十根盤龍護甲已是儘加霖安之身,不僅入肉三分,更是釘於骨上,且有鮮血如若繁花,於同瞬盛綻在其身軀之上。
“縱是惡毒如我,亦在你保護的行列之中?”逢娟倚於霖安懷,抬手輕撫其頰,輕聲而問。
“縱是惡毒如你,我亦不想讓任何生命於我眼前消逝。”霖安垂首,看著近在咫尺的逢娟,依是嘶聲作答。
逢娟瞬展微笑,且是微微翹首,將雙唇抵於霖安雙唇之上,輕觸片刻方分,且有顫聲辭口“如果你能早些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也許我也不會變成如此惡毒的模樣。”
霖安無奈苦笑,雖是不知雙唇相觸意味著什麼,不過卻是開口道“如果能夠早些遇見你,我也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變成如此模樣。”
話音落下,逢娟即是辭於霖安懷中,亦是恢複端莊鳳儀,倒也不曾遠去,僅是坐回了高堂龍椅之上。而霖安則是半跪於地,氣息不僅越發萎靡,就連來時所負之傷,也因阿祥靈力特性的消散,而重現於周身之上。
噗!
鮮血如幕,亦似江河,不駐噴湧於霖安周身的傷口之上,而本就微弱的意識,至此亦是消無。而嘟嘟亦是滾動前來,且是不斷對著霖安那無動的身軀,一下、兩下、三下,不斷的撞擊著,且有聲響傳出“不不不”
飲清酒一杯,女帝即是側首,正對堂後傲言道“來人,將此子厚葬於我逢家後山,日夜奉以三香九燭,常燃不斷!”
也許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且是一件自始至終都是很奇怪的事。仔細想想麵對滿堂權貴,女帝不以為然,亦是不曾將任何人放在眼中,但麵對霖安,女帝卻是始終正視,且是接二連三的拋出欖枝。
看上去就像是常人視作汙穢無用之物,在女帝眼中卻是成為了無價至寶一般,看上去沒有任何道理,但仔細想想似乎又符合常理。
數位丫鬟領旨瞬出,且是正對血泊之中的霖安急步走去,但尚未臨近腳步卻是瞬停,身軀亦是瞬駐,並非猶豫,而是忽然發現她們的身形竟是絲毫難動,且似石化於原地一般。而女帝亦是側首,但也僅是側首,即感身軀亦經石化難動絲毫。
雖是難動,但逢娟的目光卻依是對準了霖安。
霖安未動,也無異常,不似傳聞中垂死之人忽然爆發出無匹之力,也沒有絲毫重新起身的預兆。但遠處本是昏死過去的江郊,卻是瞬間直立起身,且似行屍走肉般行至霖安身前。不僅將霖安抱起,更使一道黑漆漆的洞口,瞬間浮現於身前地麵之上,且有女子之聲瞬辭於口
“這就是你所謂的鋒芒?”
道過一言之後,江郊便是將霖安丟到了洞口之中,亦是抬腳將漆黑的嘟嘟踢入了其中,隨後便是再度倒在了地麵之上,呈現著因暈厥而未醒的模樣。而一旁的丫鬟們已是化作了滿麵迷茫的模樣,唯女帝眉目緊蹙,似在思考著之前於眼前發生的怪異一幕。
霖安如墜深淵。
但縱是深淵也終有儘頭。
被人救下的霖安並未辭彆逢府,也未歸於家中,而是墜落到了一片奇怪的天地之間。
不知是誰創造了此方天地,但無論是誰都不願用自己的思想去左右他人的人生。能夠做的僅是用自己的思想為他人創造一條便於前行的道路,供後來之人參考、選擇,至於是否要踏上這條道路,做出選擇的永遠是人們自己。
很是奇怪的世界,天空黑漆漆的,大地陰沉沉的,且有濃霧覆於荒蕪的土地之上,致使可見度僅在一丈左右,同時更有點點塵埃似若鵝毛於穹灑落。塵埃不至密集、不至磅礴、僅是稀疏、僅是零星,但神奇的是塵埃卻是未曾覆地,卻也不知是融於濃霧,還是消融於大地。
霖安依是霖安,身上傷勢未因被人救下而愈合,甚至是不曾展露出絲毫好轉之意,不過鮮血卻是停止了流淌。
霖安倒地,未過多久便悠悠醒來,而讓他醒來的並非是此方天地的寒涼,也不是蘊藏在他心中的頑強,而是一隻小狗。
小狗不是什麼名貴品種,僅是尋常土狗一隻,不過卻是有著十分可愛且是灰溜溜的模樣。不知它從何而來,卻知它來到了霖安身邊,且是用著稚嫩的嘴巴及粉嫩的舌頭,舔舐著霖安那滿是血汙的臉頰,也似是想要用此種方式,來撫平他身上的傷口。
醒來後的霖安強忍著身上的劇痛,看了看眼前的小狗,隨後又看了看滿眼陌生的怪異天地。
“這裡是什麼地方?”
霖安環顧過後,便是對著小狗茫然相問,哪怕他本就清楚小狗不會講話,但依是相問。也許在霖安看來小狗是他唯一能夠詢問的對象,哪怕注定不會得到回答。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