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快的跑回家中,亦是頭也不回的跑回家中,跑入了陰暗無明的浮淤巷,亦是推開了自家那老舊的柴門。
且在推門入院之時,夏寒即是震驚得見,“自己”竟在院落中雕刻著木質腿足。
很是細心,很是入迷,很是專注,夏寒僅見“自己”正於院落中專心致誌的雕刻著自己往日所雕的腿足,而自己往日所用的“鬼斧神工”“雕梁畫棟”也是被“自己”持於手中。
看上去有些怪異,但“夏寒”卻是真真切切的坐在夏寒麵前。
“你”夏寒有聲,卻也不似往日那般驚懼。
“你歸來的似是有些倉促。”“夏寒”放下懷中腿足,且是站起身來直視著夏寒輕聲而言,倒也不曾意外,亦是不曾不解,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我遇到了許多怪異的事。”夏寒顫聲而言,且有淚水於目中閃爍,看上去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你僅僅是遇到了許多事,而你之所以覺得這些事情怪異,僅僅是因為你做錯了事。”“夏寒”笑言,笑的有些陰冷,也是頗感邪異。
“什麼事?”夏寒回顧過往,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無論是為朱家誠誠懇懇的做工,還是對著老人仗義出手,或者是得到管事的功法心得後所做之事,他都不覺得那是一種錯。
“你不該去向仙人求得玉箋,也不該在那空白的契約上按下手印,甚是不該去往朱家做工,更是不該吃下那些食物,同時也不該為了他人仗義出手,亦是不該收取管事的功法心得。”“夏寒”說了許多不該,但在這許多不該之後所透露出的意思也僅有一個,便是夏寒縱做萬般,皆是錯。
“可我僅是想要治好妹妹的雙腿,因此便隻能去求得那所謂的神奇功法,除此之外我已是找不到任何辦法。”夏寒垂首,且於此刻再度回顧過往,至此方才發現自己所做之事有多麼的愚蠢。
“不是找不到辦法,僅是在前路之上見不到絲毫希望,許多人都是你這般,你這般的人也是有著許多。而且那所謂的功法真的那般神奇?或者說那所謂的神奇功法,真的存在麼?”“夏寒”輕聲而問,也是將話題轉移到了功法的真偽之上。
“難道不是真實存在的麼?可我明明”夏寒想要反駁,卻也虛聲反駁,顯然已是察覺到了些許的真相,卻是不想去麵對。
“每日醒來都會覺得神清氣爽,且是發現功法得到晉升之人,都會大變模樣,對麼?”“夏寒”反問,且是問出了夏寒想要說的話語。
夏寒聽聞,沉默不語,也許在這一刻他已無力反駁。
“那僅僅是你的錯覺,也是在藥物之下產生的錯覺,而這也是我為何會說你不該去吃朱家準備的食物,畢竟做著藥材生意的世家,弄些補藥也並不困難。至於那些模樣大變之人便更是可笑了,也許你應該想一想,他們真的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還是說僅在你的眼中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嗬嗬你年歲也是不小了,也應該能夠知道,此間修士的靈力特性千奇百怪,縱有三兩擁有一葉障目之法,那也並不奇怪。”“夏寒”依是說著,且是無比耐心的說著。
夏寒無言以對,不過還是開口道“那我往後不去朱家便是。”
“不去?!你說不去就不去?你真以為當初按下的手印,是個玩笑不成?!”“夏寒”轉身,且對夏寒厲聲而言。
“可可那隻不過是一張白紙。”夏寒天真而言,且似將那空白的紙張當做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畢竟空無一字的白紙,還不是任由朱家隨意書寫內容?而且你要知道,當初的玉箋也並不簡單,你也應該能夠察覺到在捏碎玉箋之後,心中便是生出了許多莫名的想法,且在冥冥之中似是有著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指引你前進的道路與方向。”“夏寒”依是厲聲,似乎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讓夏寒認知到問題的嚴重性,也是在用這種方式在對夏寒施加無形的心理壓力,從而致使其心弦近乎崩潰。
“我”夏寒聽聞,依是無言以對,不過卻又冷寒於額滑落而下,顯然是被“夏寒”的言辭所嚇到。
“落入蛛網之中的蜂蝶,是很難逃走的,除非”“夏寒”不再厲聲而言,而是經思索之後方才開口,而這也是讓心弦近乎崩潰的夏寒,見到了一絲擺脫“蛛網”的希望,哪怕擺脫“蛛網”的希望本有許多,但他此刻卻是下意識的選擇依靠眼前的“夏寒”。
“拚了命的掙紮不是麼?”“夏寒”歎息而言,言辭之間略顯唏噓,看上去除了按他所說的拚命掙紮之外,已是再無它法。
聽聞“夏寒”所說,夏寒不禁瞬間打了個寒顫,畢竟這所謂的“拚命掙紮”,與之前市遠所說的“暴動”,似乎是同一個意思。
本想進一步詢問“夏寒”,但可惜的是在夏寒打了個寒顫之後,“夏寒”的身影卻是消失在了院落之中,也是消失在了浮淤巷的夜幕之下。
而僅在“夏寒”剛走,便有那喜愛多管閒事之人前來
是隔壁的女子,是往日於夜幕下洗刷蓮藕的女子,也是今日於夜幕下洗刷蓮藕的女子。
在浮淤巷中住的久了,見到的自然也就多了,縱是覺得莫名其妙,也是應該知道什麼樣的人會死,同時也能猜測到他們為何會死。
“會死。”女子有聲,卻也不似往日那般背對夏寒,而是站起身來,且於陰暗的角落中走出,雖有一牆之隔,卻也是站在了夏寒麵前。
女子名喚春水,一江春水的春水,也是春水初生的春水。
春水相貌不揚,年歲似在而立,體態不稱玲瓏,不至高挑卻也有著些許小巧之意,青絲盤髻卻見寒雪微挑,穿著樸素且是整潔異常,若是細觀即可得見目下微黑,顯然是時常明燈夜挑所致。
“誰?誰會死?”夏寒驚聲而言,似是對這“死”字敏感異常。
“你,你會死。”春水篤定而言,因為這是通過往日浮淤巷那些不大正常之人的下場,得出的結論。
“我會死?我會死?可我還不能死!”夏寒側首,看著院落中那已是完工的腿足,也是看向了妹妹所在的房屋。
“我可以交給你一個方法最為參考,至於你能不能改變當下的處境,便全看你自己了。”其實春水並不想陷入夏寒所在的泥潭之中,不過卻似是有著喜愛多管閒事、於心不忍的性格,故而還是為夏寒拋出了一根救命稻草。
“什麼方法?”夏寒有問,且是迫切而問,因為此刻的他已是感受到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種夾縫之中,且是承受著難以忍受的壓力。
春水有些為難,似在質疑著自己這多管閒事的行為究竟是對是錯,不過見到夏寒那略顯可憐的模樣後,便是開口道“浮淤巷中曾有過許多似你這般處境之人,而他們也皆似你這般,受到了某些人的蠱惑。他們都選擇了向朱家反抗,但下場卻是很慘,皆是被廟堂中的衙役捉走,且被關押到了牢獄中。”
“可我聽人說這是離開朱家的方法,因為隻要入了牢獄,便不會再想著去往朱家做工。”夏寒雖是驚慌,卻也想起了白日裡市遠對自己所說之言。
“是不再去想還是不能去想了?”春水反問,反問著夏寒,依是反問著夏寒的天真,同時也是通過猜測,道出了血淋淋的現實與真相。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都死”夏寒猜測而言。
“噓”春水豎指,立於唇邊,示意夏寒不要繼續說下去,且待指落即是再度開口道“辦法隻有一個,便是將你受到蠱惑之事告知朱家,並牢牢站在朱家這條船上,或許這樣還能保住一條性命。”
春水說完便轉身歸屋去了,走的急匆匆的,因為不再是妙齡的她,或多或少也是知道有些閒事管不得,若是管了,自己也會被牽連至紛爭中去。
浮淤巷中空蕩蕩的,且是透露著死寂的意味,夏寒獨立院落之中,卻也僅在片刻後即是癱坐在地,不僅於絕望中翹首,更是對著繁星、皓月祈禱著
“誰能來救救我”
“我不知道不知道好端端的日子怎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也許這怪不得彆人,一切的起因都是源於我的貪婪,如果我不曾對那所謂的神奇功法產生貪念,事態也不會發展到如今這種程度。”
“可我還是想要乞求乞求上蒼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能夠渡過這次難關。”
夏寒於院落中孤獨的、無助的乞求著,他希望明日一早,自己的生活能夠歸於安穩,也是希望能有一雙溫暖且有力的手掌,能夠伸入自己所在的深淵中,拉著自己重新歸於明光之下。
看上去很是可憐,看上去很是無助,但可惜的是在某些人眼中,夏寒的模樣無疑僅是窩囊。
雖是深夜,但窗戶卻是微開,一道目光順著縫隙而出,落在了夏寒的身上,隨後又是轉移到窗沿之上的蓮花之上。
目光的主人似是做出了某種決定,便順著窗戶的縫隙中伸出手掌,拿起蓮花一朵便歸於窗中,隨後那本就不大的縫隙,更是死死關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