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生死關頭,罪孽獰笑“此間諸事皆由人定,隻要尚有人在,你自己的模樣,便永遠都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啪!
一聲輕響,瞬起於膛前。
罪孽依是獰笑,但霖安的麵色卻是化作了錯愕。
僅見罪孽手中的千浪已是率先一步斬破肋骨再落一寸,於位置上來看,已是率先一步斬破了霖安的心臟。而霖安縱似心臟破碎,亦是拚勁最後一絲力氣斬斷了罪孽肋骨,亦是斬破了對方的心臟,致使漆黑鮮血似若大河決堤、瘋狂噴湧。
噗!鮮血噴灑而出,心臟似是已碎的霖安依立於無明天地,反觀罪孽卻是淡然倒地,而手中那滿載猩紅苦難的千浪,亦是於霖安身軀之中抽出,落地破碎成塵散去。
“為什麼?”霖安垂首,先是看了看殘破的身軀,隨後方對罪孽不解而問。
“千浪不覆萬重樓,也許人們最初建造萬樓的目的,本就是為了抵禦這萬千浪潮。但浪潮似是抵的多了、抵的久了,人們便下意識的認為,浪潮的存在是對的了,甚至是認為自己本身就是生活在浪潮中的生物,是萬樓妨礙了他們擁抱浪潮。”
霖安沉默,僅是微微側首,看著手中霞光漸散,亦是逐漸成塵消散的萬樓,似是在想自己真的贏了麼?
“是你贏了,你也無需去在意些什麼,因為終有一日你會想起,也會親眼見到遍布於世間的刀劍,那些刀劍不似此處這般破舊,且遠勝此處這般鋒銳。”
“也許倒下的應該是我是你手下留情?”
“嗬嗬你之所以能贏,僅是勝在年輕,如果你到了我這般年歲,也許便會有不一樣的看法,也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隻要我的模樣堅定不移,無論何種年歲,我的看法皆會如初,而結果也依是注定。”
“但願如此吧也許那也是我所期盼、盼望的”
罪孽消散了,近源世界亦是消散,八方景象亦是化作了人潮熙攘的長街。
客緣已是暈倒在了長街之上,而霖安周身傷勢雖是瞬愈,斷臂亦是得以重生,卻也因疲憊癱坐在長街中央,而倒地的兩人亦是迎來了無數百姓的駐足瞧看。
絲絲縷縷的黑煙於客緣身上飄散而出,亦是飄到了霖安的肩膀之上,且在黑煙加肩一瞬,霖安即是瞬感一陣明顯的屈辱之意,瞬起於心頭。同時更有似是老者、前輩之聲,攜帶著敦敦教誨之意,瞬起於耳旁。
“你要學會圓滑處世,你要學會圓滑做人,因為隻有這樣,你才能吃得開,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如果你想要過的更好,走的更遠,站的更高,便要去想如何對那些站在你頭頂的人拍馬溜須、諂媚奉承,又如何才能合理有效的走動,行那孝敬之舉。”
“如果你不曾這般去做,又如何能夠成為世人口中所說的好人呢?嗬嗬僅憑滿腔熱血、一心正直於此間行走,到頭來也不過是落得個傻子的名號。”
“當所有人都將諂媚當做真理,那麼整個世界也必然會因此而改變模樣,那麼生活在這個世界之中的你斷然也就不能擁有自己的模樣,因為與整個世界相悖的,必然是一種十惡不赦的罪孽。”
罪孽落敗,卻是給霖安留下了一番話語,而稚年的霖安也很難說清這段話是對是錯,能夠做的也僅是於熙攘長街中起身,打算帶著死狗趴地般無動的客緣離去。
但也僅是剛剛起身,霖安即聞一陣清脆的銅鈴之聲於身後響起,待轉身回首方才得見一輛掛有銅鈴的馬車,正於不遠處行駛而來,亦是貼著霖安身側緩緩行駛而去。
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霖安卻也不知自己是有些敏感,還是過於謹慎,但目光尚未收回,卻是又聞聲音,於身後傳來。
“小東西,你似乎不怕死。”
霖安聞聲回首,即見有人正立長街中央。
白袍寬鬆,手腳袖口皆緊,腰間由一寸金帶所束,頭戴高帽而不見其發,麵由簾遮而不見其容,僅能通過聲音得知,對方似是一位男子。
男子周身雪白,唯兩處金黃,一為腰帶,二為遮麵簾布,僅見金燦燦的銅錢繡於簾布之上,而銅錢之上尚有四個大字萬川彙海。
“你是誰?”霖安有問,且是警惕而問,畢竟男子出現的奇怪,模樣更是頗為出奇,看上去不似普通百姓,倒像是朱家或廟堂中的修士。
男子不曾回答霖安,而是於懷中取出了一張紙,且於手中舒展開來,讓霖安清晰得見其上的歪扭字跡。而霖安見狀後亦是忽然回想起,往日自己於家中書寫的朱家罪證,隻不過字是當初的字,但紙卻不是當初的紙。
“你是廟裡的神仙?”霖安咧嘴傻笑,雖不知男子是誰,但接下來一定會為碧霄城百姓主持公道。
“此事已由我監國院受理,而身為遞信者的你完全可以跟隨我在觀看受理過程,直至此事終了,當然如果你擔心事後報複,也可以暫先歸家,待此事終了後便會得到一份答複。”
“監國院的態度是”霖安不知自己是否應該跟隨,僅是摸著後腦勺傻乎乎的問,似是在想朱家與碧霄城廟堂勾結,而碧霄城廟堂又是隸屬於監國院。
“你無需擔心官官相護的事情,因為對於監國院而言,無論是是世家還是下麵的廟堂,存在的根本性目的即是強國,如果它們的存在偏離了這一根本性目,大不了換上一批便是。”
也許白衣人說的沒錯,也許對他而言例如碧霄城之事有很多,而身為監國院中仙人的他,經曆過的事也有很多,甚至經他之手被替換掉的世家、廟堂也有很多。
輕車熟路?熟能生巧?霖安不知如何去形容眼前的這位白衣仙人,不過卻有直覺在告知他,碧霄城之事遠沒有仙人所想那般簡單,最起碼不會向他口中說換就換那般簡單。
而讓霖安產生事情並不簡單的原因則是朱家雖為世家,卻也不似尋常世家,最起碼來到碧霄城已經有了些許時日的他,不似在金陵城時那般,或多或少的也能得見“帝王”“聖子”“聖女”等人的身影。
往日逢家給霖安的感覺是一柄隨時都會落下,且是無比鋒銳的鍘刀。
今日朱家給霖安的感覺則是無比泥濘的沼澤,誰若走入其中,便會被其吞噬。
霖安想了許多,但監國院的仙人卻是不曾深想,僅在眨眼間便消失在了長街之上。倒也不曾立即前往朱家或廟堂,對其盲目展開製裁,而是搜尋罪證,或者說是印證霖安那一紙文書的內容去了。
霖安雖是追著客緣離開了倉庫,但梓嫻卻是不曾跟隨,因為他還有這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是將倉庫中千餘百姓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同時也算的上是將肥肉主動送到碧霄廟堂的嘴邊,甚至也是通過這種方式,來配合嘟嘟,從而讓他吃飽。
早在霖安離去之時,梓嫻即將翻到在地的桌案扶起,且是立身桌案之上放聲高呼
“都給我住手!!!”
無數百姓已是陷入暴亂的狀態,不過見到於桌案放聲高呼的是梓嫻,便紛紛停下了手中“毆打”客緣的動作,亦是紛紛翹首對著其瞧看而去。
不知為何,往日辛勞雖因梓嫻的存在而多付出了許多,但在這一刻梓嫻於無數百姓眼中所呈現出的,依舊是一副值得信任的模樣。而在當下,六神無主,不知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麼的百姓,也依舊想要聽一聽梓嫻怎麼說,同時也是發自內心的覺得梓嫻是值得他們信任的。
“我們已是通過往日努力,將足夠多的汗水與辛勞呈現於朱家眼中,但我們得到的東西,卻是與往日相同。依我之見,我們應得的東西,一定被人在中途克扣了去,而朱家對此也是並不知情,畢竟身為世家的朱家,根本就不差我們這些許錢銀。”
“說的對!朱家本就富有,縱然不會給與我們過多的,也絕對不會吝嗇於給予我們應得的!”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仔細想想,多給咱們這些人一些又能如何呢?對於朱家而言,不外乎便是一頓飯錢,根本就無傷大雅!”
“對啊!我曾見過朱家闊綽的弟子出手即是銀票百兩,偶爾做東請客便要花銷千兩紋銀,既然如此富有,又豈能做出如此吝嗇之舉?”
無數百姓隨聲附和,而梓嫻則是立於桌案再度放聲高呼道“我們應該將此事告知給朱家高層,從而拿回我們應得的報酬,而朱家若是得知此事,也絕對不會放過那些克扣咱們工錢的小人!此刻我欲前往朱家,爾等若是有意,不妨跟隨我等前往!”
“對!將這裡的事告知朱家!”
“錢可以不要,但絕對不能便宜了小人!”
“若是將事實告知給朱家,朱家一定會為咱麼主持公道的!”
梓嫻話音落下,即是跳下桌案,且是離開了倉庫,去往了熙攘的長街之上。而倉庫裡的百姓見狀,也是抱著一股“讓朱家為自己主持公道”的意思,跟隨在梓嫻身後前往朱家去了。
雖然是抱著“討公道”的意思去往了朱家,但這些百姓似乎並未意識到討公道也好,討工錢也好,要說法也好,根本就不需要千餘人一同前往。
人聚集的多了,意味就變了,最起碼在城內無數不知情的百姓眼中,這千餘百姓不僅看上去“熱鬨”的緊,且從義憤填膺的神情來看,似是去往某處“玩耍”去了。
雖然千餘百姓本沒有鬨事的想法,也不會做出任何偏激的舉動,但隻要這人潮一經聚集,很容易便會被人扣上一頂聚眾鬨事帽子,而這頂帽子也是碧霄城廟堂很願意去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