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管家權力博弈秘書長!
程一路說“老馮,這就不對了,不要懷疑彆人。今天你們帶吳總到礦上,老百姓一定是以為又有人要來包礦了,所以都跑出來,情緒激動,這可以理解。關鍵是要處理好。公安一上,事情的性質就變了。老百姓是反映問題,要公安去乾什麼?我們的老百姓是最淳樸的,最重要的是不能激化矛盾。當然,這也可以看出仁義縣的礦山問題很突出,老馮哪,你要好好研究研究,早日解決。”
馮軍還在氣頭上,不僅氣,還覺得在吳蘭蘭麵前失了麵子,臉鐵青著,一句話也不說。蔣和川望著程一路,意思是問現在怎麼辦?程一路想再在仁義呆著也不太好,但是現在就走,馮軍麵子上過不去,就說“這樣吧,既然到了馮書記的地頭上,少不得要在這住上一晚。大家先歇一會兒,待後再說話。好吧?馮書記。”
馮軍嗡聲嗡氣地說了一聲好,魯胡生便扶著吳蘭蘭到房間去了。吳蘭蘭臨走時,朝程一路望了一下,程一路也不做聲。大家都走了,隻剩下馮軍沒走。程一路說“我說老馮哪,你也不要再生氣了。今天這事你有責任!這也可以看得出來,這裡麵的矛盾已經很激化了,到了應該解決的時候。再不解決,問題積重難返,就更難解決。”
“我沒想到這家夥這麼陰險!”馮軍道“一定是馬懷民乾的,老是想著我這書記位子,他媽的;不就是占著跟任書記關係上親一點?太不像話了。”
“話不能這麼說!老馮,你是書記,說話是要負責任的。不要猜疑彆人。關鍵要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隻要自己手上沒沾著什麼,就不要怕。這跟任書記沒有關係!”程一路繼續說“我們是戰友,我得提醒你啊,有些事一定要先心裡有數。知已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是我們在部隊時就知道的。不知已,何以知彼?這裡麵學問深啊,老馮!地方上跟部隊畢竟不一樣哪!”
馮軍點點頭,氣也消了一半,就說“我也是氣頭上說說。仁義的財政支柱是采礦,沒有礦山,仁義就死路一條。但是,靠當地的財力來采礦,也是杯水車薪,小打小鬨,難以成氣候。老百姓就是這樣,放著礦山不開,他們有意見;自己開礦,又沒錢;讓彆人來開采,又紅眼。這怎麼有利於招商引資?這是政府在前麵賣生薑,他在後麵說不辣。”
“話倒也是實話。不過我說老馮,政府的決策對不對,這是大的方針問題,是集體問題;隻要個人不從中乾預,不謀取利益,就沒有什麼可怕的。方針的失誤,大家負責;個人問題,就很嚴重。”程一路有意識地把話題往上訪信的內容上引。
馮軍漲紅了臉,說“我知道秘書長的意思,是問我在礦山問題上有沒有個人利益參與,或者得沒得什麼好處。我沒有!你放心!”停了一下,他又說“倒是某些人得了好處,還咬人!”
程一路不再做聲,馮軍就回房洗涮去了,他的身上也沾了塵灰。
“這個老馮”,程一路搖搖頭,心裡卻老是有一些擔憂。
蔣和川過來了,程一路問港商的事談得怎麼樣了。蔣和川說徐市長已經將地皮的事協調好了,第一期先給八百畝,按劃撥價,每畝二萬。首付三百萬。
程一路聽著心想,現在地皮這麼緊張,國家控製十分緊,徐碩峰不知怎麼協調出這麼一大塊地。雖然他也知道政府在國家土地政策出台前,就通過收儲的辦法,先儲存了一批土地,但是一次劃撥出八百畝,也是驚人的數字。而且,一個合資項目,要八百畝地,也不太正常。他雖然這樣想,卻沒有開口問,隻說很好,既然地已經協調好了,就要資金到位,迅速啟動。
蔣和川說當然,最近正在整地,下個月初動工。一期工程主要是物流和倉儲。建成後,這裡將成為華東最大的物流基地。開工時,還要請秘書長去親自剪彩,請秘書長一定賞光。
程一路說這得請懷航書記親自去,蔣和川虛掩了門,說吳總的公司是個有實力的大公司,這裡麵還得請秘書長多多美言,促成合作。程一路說這是你們商業的事,我不管。蔣和川說秘書長哪能不管?吳總很看重秘書長,我們都看得出來。何況秘書長很快就要到政府那邊去了,招商引資還得您親自抓。
“在其位,謀其政,我現在在秘書長的位子上,就得按秘書長的程序辦。”程一路笑著,“當然,我能給你們說的一定說。都是為南州發展嘛!”
蔣和川也笑笑,說有秘書長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南日也就更有希望了。
兩個人又隨便地聊了會兒,馮軍來了。吳蘭蘭也過來了,大家就去就餐。晚上,馮軍把在仁義的戰友也都喊來了,酒自然喝得更多。喝完了酒又去唱歌。中途,程一路接到兒子的電話,張曉玉已經到了。程一路交待兒子,給媽媽安排好,她剛去,不適應,要多陪陪。程小路說老爸儘管放心,我會讓老媽在這兒樂不思蜀的,不過這苦了老爸你,請原諒。程一路說少貧嘴,多聯係。
程一路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無慮了。他也就放開來喝了幾杯,本來他的酒量就很大,越喝越興奮,直喝得吳蘭蘭直在邊上勸他彆喝了,彆喝了。魯胡生說難得團長這麼放開,讓他喝,我們好好陪著。程一路說就你,都上,怎樣?
剛端起杯子,手機響了。程一路迷著眼一看是王士達市長的,趕緊出門接了。王士達問他是不是在仁義?程一路回答說是,他心裡猜到了幾分。果真王士達就說聽說今天下午仁義的老百姓圍攻馮軍書記,是不是有這個情況?程一路馬上答道有,但不是圍攻,是反映問題,很快就解決了。就是礦山開采的利益問題。王士達又說沒出人命就好,讓馮書記這方麵多多關注些。一個縣委書記被老百姓圍攻,像什麼話?程一路趕緊說隻是一般性的反映問題,老百姓多一點而已,會出什麼人命?馮軍同誌處理得很到位,也很及時。
王士達說那就好,說著掛了電話。程一路想這麼快就知道了,真是超乎他的想像。回到餐廳,他也沒了喝酒的興致。馮軍問什麼電話,程一路說王市長的,問你們下午的事。馮軍不做聲,大家又潦潦地喝了幾杯,便散了。馮軍請大家晚上去唱歌,程一路說不去了。有點累,休息吧!
程一路不去,其它的人更不會去,就都回房休息。馮軍說晚上還有點事,也就先告辭了。程一路回到房間,馬上給任懷航打電話,將下午的事簡單地說了一下。任懷航說處理得很好,讓馮軍同誌以後多多注意。
剛洗了澡,程一路打開電視,電視上正在放《三國》。這部片子他很喜歡,特彆是片頭的主題歌,他更是經常一個人在心裡哼哼,尤其是後兩句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人生的曠達,生命的豪放,仿佛滾滾的江水,到了他這樣的中年,應該是有所體察,有所感悟了。
從年輕時從軍,到後來從政,程一路走著走著,就感到了人生的一些疲憊。但是,一切如同江水,隻會往前流淌,而不會向後退縮。在部隊十幾年,他青春意氣,除了最後過早而突然地複員外,他是很有成就感的。和他同年入伍的,隻有他做到了團長的職位。到地方後,他先是不斷地適應地方環境,接著就陷入了錯綜複雜的官場關係圈。不能說沒有成就,在彆人眼裡,他甚至比在部隊時更成功;但對於他自己,總是很少有像部隊那樣的成就和榮譽。想起來,程一路感到自己是一個很有軍人情節和正義感的人。但是,到地方後,連這點情節也快磨光了。日子如同江水,一笑而過,有時回頭時,甚至連一點足跡也尋不著……
電視裡曹操正在碣石賦詩,蒼涼豪邁。門外卻響起了叩門聲。程一路開了門,吳蘭蘭站在門前,說“歡迎嗎?”
“歡迎,當然歡迎!”程一路說著請吳蘭蘭進來。
吳蘭蘭顯然是精心打扮了,化了一點淡妝。程一路給她泡了茶,然後坐下。他想起上一次他們這麼麵對麵地坐著已快十一年了。時間真快!望著吳蘭蘭眼角細細的皺紋,他想都老了。吳蘭蘭先開口道“沒想到我到南州吧?”
“沒想到”,程一路說。
“我是因為你才來的”,吳蘭蘭望著程一路。
程一路卻避開了她的眼光,說“不管是因為誰,來了都是好事。南州需要發展,需要你們來投資。”
吳蘭蘭卻不接這話,徑自問道“現在過得好吧?聽說你夫人出國了?”
“是啊,還好。她到澳洲去了。孩子在那。你呢?”程一路問。
“我……”吳蘭蘭笑了笑,說“你不可能猜出我的生活,我五年前就跟高岩離婚了。現在是光棍一個,四家為家。”說著臉上有一層淺淺的憂傷。
程一路不好說什麼,就望著吳蘭蘭。吳蘭蘭說“我現在很懊悔當年的選擇。”
“事情過去了,不要說了”,程一路不想再就此說下去。當年,吳蘭蘭在最後的關頭選擇了高岩,確實是出乎所有人包括老首長的意料。程一路也為此沉悶了很長時間。後來知道,關鍵是高岩的公子哥氣質吸引了吳蘭蘭。程一路太平民化了,按當時吳蘭蘭的話說,就是越處越沒感覺。
吳蘭蘭還想說什麼,門口響起了魯胡生的聲音,他邊說邊走進來,一看吳蘭蘭也在,立即轉身要走,嘴裡說“我還準備來陪團長聊聊呢。你們聊,你們聊!”
程一路站起身,看著吳蘭蘭。吳蘭蘭知道他的意思,就說“也不早了,我也回去休息了。”說著出了門,道了晚安,同魯胡生一道說說笑笑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