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駭人的想法入腦,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嘚嘚作響。
淳於焰猛地睜眼。
蹄聲從耳邊飛掠過去,隻聽得馭的一聲,馬車被幾騎快馬擋在路上,急停下來……
馮蘊身子往前一撲,抓住軟墊才穩住身子。
馬嘶聲裡,淳於焰慢條斯理地將車門拉開一條縫。
“妄之兄?漏夜攔路,是找弟有事?”
裴獗高坐馬上,挽韁而立,“世子,我來要人的。”
淳於焰看著月夜下那人眉宇間的戾氣,眼裡生出細微的凜光。
“好說好說。”他望一眼隨行的侍從,輕輕一笑,“兄看上哪個,挑走便是。”
裴獗道“車上的人。我的人。”
淳於焰一怔,大笑起來。
“兄此言差矣,弟今日帶家眷返回雲川,車上豈會有兄長要的人?”
說罷他突然伸出一隻胳膊將馮蘊往懷裡一拉,小臉按在胸前,任她長發落下,而他的手指似笑非笑地從馮蘊的臉頰滑落到她雪白的後頸,像是要掐死她,又像是某種無聲的愛撫……
“兄長要的,難不成是弟的姬妾?”
馮蘊身子不自覺地緊繃,死死咬著下唇,不讓那羞人的聲音逸出來,急急喘息著,幾次想掙脫,都被淳於焰死死按住……
對她的反應,淳於焰很滿意。
“我這姬妾性子野得很,隻怕兄長治不住……”
“世子。”裴獗目光晦暗,馬上的坐姿很是狂放凜然,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冷漠,“將人留下,雲川和大晉友邦交好。”
他沒有說否則如何,可不輕不重的威脅,比說出來更震懾人心。
淳於焰挑一下眉。
裴獗的怒氣顯而易見,他卻覺著有趣。
這可是裴獗呀。
為一個姬妾打上門來找他的麻煩?
若非親眼看到,誰說他都不會相信。
淳於焰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實不相瞞,這是我一見鐘情,準備帶回雲川去做世子妃的姬妾……”
“我數到三。”裴獗冷著臉,沒有了耐性,“一!”
淳於焰嘴角微微一抽。
其實在裴獗出現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不必解釋,避無可避,彼此心知肚明的兩個男人,隻需要打一架。
“好。我正好手癢。若是兄長勝了我,弟將姬妾轉贈給你,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淳於焰將馮蘊推回車廂,理好衣袍,不緊不慢地下車。
幾個侍從拔刀跟上,被他抬手阻止,“不用。”
裴獗沒有出聲,躍下馬,將手上辟雍劍遞給左仲,冷著臉朝淳於焰走去。
兩個人都沒有讓侍衛插手,也不帶兵器。
淳於焰抱拳行禮,目光帶笑,“裴大將軍,請賜教……”
砰!隻聽得重重一聲拳頭落肉的悶響。
一記右勾拳結結實實地砸在淳於焰的臉頰……
他力量極大,麵具差點被砸飛。
淳於焰腦子蒙了片刻,擦了擦嘴角,惡狠狠咬牙。
“裴獗!你不講武德!”
打人不打臉。
裴獗真不是體麵人,專打臉。
淳於焰氣到極致。
眼前又是一道拳影閃過。
“好得很,那就奉陪到底了!”
兩個人你來我往,身影快速閃動,衣袂翻飛,煞是好看。
車廂裡的馮蘊卻難受得快死了。
淳於焰和裴獗說了什麼,馮蘊聽不清,她耳窩裡嗡嗡作響,隻覺得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來,整個人熱汗淋漓,急渴著什麼,難耐的情緒急需釋放……
半開的簾帷,被風吹得顫動。
她看過去。
夜幕下,是一條波光粼粼的長河。
水……
她需要水。
水可以解去她身上滾燙的熱量,可以讓那蝕心入肺的藥性得到安撫……
馮蘊急促地喘息著,突然從馬車一躍而下,拚儘全力跑過去,一頭栽入長河……
官道上的一群人,眼睜睜看著那飄動的裙裾沉入水中,嚇得大聲呼喊。
“女郎投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