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此事如何處置,由將軍做主吧。”
裴獗滿臉寒意,儘管林娥還在叩頭求饒說自己冤枉,可他已然沒有了聽下去的耐心。
“來人。”
兩個侍衛走進來。
裴獗道“拖下去,杖斃。”
一聽杖斃,林娥渾身僵了僵,哭聲便沒有了,隻有眼淚啪啪往下掉,瘋了似的想往裴獗和馮蘊的麵前撲,臉上是扭曲的恐懼,整個人都在顫抖。
“沒有,妾沒有。”
“將軍饒命,妾沒有下毒啊。”
她吼叫,不甘,大叫冤枉。
可沒有人聽她信她,兩個侍衛一左一右,拖著她的胳膊出去了。
馮蘊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略皺一下眉,對裴獗道
“我的事解決完了,該聽候將軍發落了。”
她指的是私放溫行溯的事情。
裴獗說了她該受懲罰,就不會放過她。
不料,裴獗表情仍是淡淡的。
“此事,就此作罷。”
馮蘊不敢置信。
鐵石心腸的裴大將軍會這樣放過她?
私藏敵將和放走敵將,隨便哪一條都可以讓她和林娥落得一樣的下場……
裴獗麵不改色,喚來敖七,“吩咐下去,出了田莊,若還有人提及今日的事,一律殺無赦。”
他沒有多說,但敖七明白他的意思。
不可提及馮蘊收留敵將的事情,也不可提及馮蘊被人下藥的事情,否則腦袋就不用要了。
阿舅對十二娘真是恩寵有加……
這麼大的事情,就為保全十二娘的名聲,不僅不追究十二娘,連同他們也都饒過了。
敖七悶頭悶腦地站在那裡,傻傻不動。
裴獗眉頭微皺,“還有事?”
敖七回過神來,看著裴獗眼裡一掠而過的光,心裡一亂,連忙抱拳行禮。
“屬下看守敵將不力,原該受罰,請大將軍治罪。”
裴獗道“下去吧。”
“喏。”敖七內心很不平靜。
如果阿舅像往常那般罵他兩句,甚至罰他軍棍,他反而踏實一點。
可阿舅用這樣的眼神看他,讓他有一種無所遁形的羞愧,就好像衣袍下藏著的隱私,被他察覺了一般。
敖七懊惱,煩悶,一顆心像墜在冰窖裡,又放到火上烤。
一下冷一下熱,他理不出頭緒,出門時垂著頭,一副喪喪的模樣。
而莊子裡的其他侍衛和梅令郎都長鬆一口氣。
撿回一條小命,他們都十分感謝將軍對十二娘的疼愛……
馮蘊卻不這樣認為。
人人都道她受寵,但在她看來,裴獗這麼做,無非是為保太後清譽罷了。
林娥交代出方公公下藥陷害的事情,那方公公背後的人是誰?裴獗比誰都清楚。
這樣的處置,與其說是裴獗饒過她和梅令郎,不如說是一種等價的交換,令大家都守口如瓶……
堂上隻剩他們兩人了。
馮蘊麵色不顯地看向裴獗。
“多謝將軍不殺之恩。”
這一聲謝說得不那麼真誠,裴獗聽出來了。
他皺了皺眉,“姬還有不滿?”
馮蘊看著裴將軍冷峻的麵孔,微微一笑,“沒有。將軍大度,饒我之過。我哪敢枉度將軍的心意,做出讓將軍為難的事?”
裴獗垂眸,隻是飲茶。
馮蘊沉默片刻,起身走到他的麵前,深深揖了一禮,“但此事全因我的緣故,大兄無辜,還望將軍高抬貴手,饒了我大兄……”
她嗓音婉轉,很是動人。
因了那藥傷身的緣故,臉色看上去仍有些慘白可憐。
裴獗看她片刻,才道“我信。”
馮蘊剛要道一聲謝,又見他眯了眯眼,沉下聲道“他是無心,你是有意。”
“……”
馮蘊被他噎住,遲疑問“那將軍準備怎麼處置我,還有我大兄?”
她始終不信裴獗會就此揭過。
這人心狠,必會有後招。
裴獗道“姬是我的人,罪由我領。溫行溯不同,犯到我手上,須得從重處罰,以正軍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