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葛義小聲道“那便是任先生。女郎,我們沒有背叛,我們什麼都沒有說,是任先生猜出來的……”
馮蘊微笑不語,給他們一個少安毋躁的眼神。
一直等那一人一騎走近,她都沒有動彈。
幾個部曲圍上來,嚴陣以待。
而馮蘊隻是在搜索舊時的記憶……
那俠士笑聲朗朗,人沒到,聲已至。
“二位葛兄,讓我好一番追趕。”
他聲音輕快,熟稔,好像是私交甚好的友人。
說罷翻身下馬,走到馮蘊麵前,抱拳行禮。
“在下任汝德,見過長門女郎。”
第一次有人叫長門女郎,馮蘊微笑還禮。
“不知任先生有何指教?”馮蘊確認自己這輩子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見過這人,說得比較保守。
任汝德又是一笑,看上去很是隨和,好親近。
“不瞞女郎,在下今日是來賠罪的,先頭在下與女郎的仆從有點誤會,將他們請到寒舍做客了一段時日,如今誤會全消,趕緊將人送回來了,還請女郎見諒。”
任汝德又是長揖到地,看得出誠懇。
馮蘊抿唇而笑。
他直接道明葛氏兄弟的身份,分明是要給一個下馬威,卻又不提來意,馮蘊有些摸不清準這人,隻道
“任先生所言,小女子不懂。”
任汝德捋須一笑,“說來話長,可否到貴府討水一盅,再慢慢交代?”
馮蘊遞個眼神給小滿,“請。”
上輩子她見到任汝德是在三年以後。
那個時候,蕭呈已在南齊稱帝,任汝德是他的幕僚,後來自然也是封官蔭族,很得重用……
可笑的是,任汝德便是上輩子代替蕭呈來說和的那個人。
他有一張巧嘴,能言善辯,為了說服馮蘊協助蕭呈奪回安渡郡、背叛裴獗,很是費了一番心思,也是他和蕭呈一手策劃了安渡之變,導致裴獗敗走平城……
這輩子他又來了,還提前了三年之久。
要不是他來,馮蘊都不知道,原來這個人在安渡郡潛伏了那麼長的時間,從始至終都是事件的旁觀者……
這次她倒要看看,任汝德又要如何來哄她。
任汝德進入馮蘊的田莊前,是很自信的。
至少,在看到那塊寫著“長門”二字的柏木匾額時,沒有半點敬畏之心,但坐到堂屋不到一刻,他就改變了自己的輕視。
他沒有近距離看過馮十二娘,但對她有大量的了解。
任汝德心裡的馮十二娘,貌美而無用,從小愛慕竟陵王,不被馮氏家族所喜,可能會有一點小聰明,但擺脫不了尋常後宅長大的女郎都會有的短視和愚昧……
除了那張臉,他原本瞧不上馮蘊什麼……
可坐下來一看,乾淨整潔的堂屋,桌案上兩株插在高頸瓷瓶上的青荷,與眼前昳麗風流的女郎渾然一體,用雅致不足以形容,這韻味之美,他翻閱腦海竟無一詞形容。
而且,
這女子性子野不野不一定,但絕不會衝動。
不好對付。
任汝德又低頭飲一口茶。
第三次了。
馮蘊微微一笑,“任先生喜歡小女子製的茶?”
任汝德眼睛微亮,似乎意外,“女郎親手製的?”
馮蘊微笑點頭。
任汝德問“此茶何名?”
馮蘊道“遠恨綿綿。”
任汝德略微皺眉,“恕在下直言,此名聽來鬱鬱,甚是惆悵,不合女郎明麗心境……”
馮蘊“任先生怎知我心境明麗?”
任汝德大笑“在安渡便聽聞花溪村出了個女裡正,從古至今,女郎想必都是頭一份的,如何不明麗?”
他以為這麼說了,馮蘊多少會有點愉快的表現。
小小一個女郎,哪裡會收得住得意?
她那個妹妹馮瑩便是例子,一頂小轎抬入竟陵王府,便高興得像是得了天下……
然而,馮蘊沒動,老僧入定似的坐著看他,微微笑,一副意味不明的樣子,由著他去猜。
任汝德不想打啞謎了。
他朝馮蘊拱了拱手,“任某在安渡城經營了一間茶寮,就在西城門明月巷,名曰‘雨前’,女郎那日經過,可有印象?”
馮蘊含笑望著他,“怪不得任先生對寒舍清茶如此在意,原來是開茶寮的,方才小女子的話,倒是班門弄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