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少女那時,定會一個耳光扇過去,罵一句登徒子。但她早是成熟女子,與裴獗更有三年的親近,這樣輕輕的抵弄足以讓她亂去心神。
於是反問“將軍要如何才能信我?”
裴獗不說話。
烏黑的眼在夜色裡牢牢盯住她,氣息炙人。
他從來沒有避諱過,他想要什麼,又不強行索取。
其實隻要他想,馮蘊便拒絕不了,也不會拒絕。
但如果他要連身到心的主宰,馮蘊給不了。
“將軍要的我可以依你。我的兩個條件,將軍能應嗎?”
她落水的那一天,兩人就此談過了。
裴獗以離開的姿態給了答案。
過了這麼久,馮蘊猜他仍然沒有改變心意。
不料,他卻問“跟了我,卻不入後宅,不誕子嗣,不要名分,姬不怕閒言碎語?”
馮蘊笑了,“有將軍護我,何人敢閒言碎語?”
裴獗低頭看來,黑眸映入月光。
馮蘊繼續表示忠心“不入將軍後宅,隻是不想拘著自己,不是不想要將軍。我以屬吏身份和將軍在一起,彼此會更自在……”
她試圖讓裴獗明白自己。
“我知道將軍心裡有很多疑惑,覺得馮氏阿蘊不可理喻。既要,又要,還不肯……但我有苦衷的。”
“哦?”裴獗盯住她,“說說。”
一副我看著你撒謊的樣子,把馮蘊逗笑了。
“將軍看我,好看嗎?”她問。
裴獗沒有回答,但扼住她的手稍稍一緊,便讓她身子緊貼過來,用行動讓她感受了自己的美貌。
馮蘊受不住地低吟一聲,這才嗔怪地瞪他一眼,繼續道
“當下的世道,一個隻有美色但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女子,是活不長久的。我不甘為妾,不想以色事人,但我又不想死,更不想淪為貴人們的獵物,所以,將軍的庇護對我來說,是生存。”
她雙眼灼灼地盯住裴獗。
“但有所求,就要有所予,這個道理我懂,我不會平白占將軍的便宜。”
裴獗問“你如何給我?”
夜色太濃,他們都看不清彼此眼裡的情緒。
馮蘊輕聲道“我有才乾,可侍將軍。將軍若還需要我的人,我們也可以拋開羈絆,各取所需。不談情愛不談婚嫁不入後宅不育子嗣,相處時儘歡,分開時不纏。來時歡喜,離無悲傷。”
裴獗怔了一下,下顎線有明顯的緊繃。
“姬所言,那叫狗男女。”
馮蘊愣了一下,這次真笑出聲來了。
不談婚嫁不談情感,卻可以彼此廝纏,聽上去確實是狗男女。
但這話從裴獗嘴裡說出來……
她便忍俊不禁。
“那將軍同意嗎?”
裴獗沒有說話。
不說話,馮蘊便當他默許。
以前是這樣的,她現在仍然有這樣的習慣。
當即攬住他的脖子,臉上明朗起來,好像突然就解決了一樁人生大事。
“將軍同意,那再好不過了。”
裴獗聲音沉啞“你不後悔?”
她懂,在世俗眼裡,那樣的叫苟合,吃虧的也隻有無名無份的女子。
馮蘊輕輕嗯一聲,將額頭貼在他的脖下,溫存地輕輕磨蹭,“我也肖想將軍很久了,今夜夜色正好,將軍何不在府裡小住一夜再走……”
裴獗用力摁住她的後腰,冷冰冰地道“既是狗男女,馬上豈不更好?”
馮蘊愕然抬眼。
裴獗正神色冷戾地盯住她。
臉色凝重,目光比任何時候都要銳利,幾乎不近人情。
其實她和裴獗,有過那麼一次。
在馬上。
這便是濮陽九說裴大將軍克製保守時,馮蘊隻想給他一聲嗤笑的原因。
他的克製保守,大概全給了心上人。
跟她相處也就最初那一年還像個正人君子,到後來熟悉了,差點要玩出花來。
此時天寬地闊,馬匹肆意行走。
暗夜掩蓋著兩人眼底的情緒。
那隱秘的廝摩被馬步跑動無形放大,沒有人說話,卻彼此心知肚明,這種難以言喻的默契,讓馮蘊毫無抵抗力,更無法忽視那精壯的身軀下膨脹得驚人的力量,如野獸般侵犯著她的領地……
馮蘊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一隻手環上他的腰,“回府好嗎?”
“再走走。”裴獗今日情緒很反常。
馮蘊眉頭輕蹙,“將軍心跳很快。”
裴獗沒有說話。
方才還熱絡的討論好像一個笑話。
莫名冷漠的氣流,無形地將他們中間隔出一個世界。
馮蘊等了許久,突然抬起雙手,扳過他的臉來,一副仰望的姿態,“那濮陽醫官說將軍有疾,是什麼疾症,要緊嗎?”
裴獗……
這個濮陽九,可以去死了。
馮蘊突然提議“要不我來幫幫將軍吧?”
她用著溫軟的語氣,一隻小手就作怪地落在他的身上,慢慢收住,“我看將軍這病大了,再不治治怕要壞了……”
“馮蘊。”一股酥麻從尾椎躥上,裴獗握韁的手猛地一顫,用力扣住馮蘊的手腕,將人扯到麵前,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姬如此放肆……”
馮蘊揚揚臉,“將軍,月色正好……”
裴獗低喘了一聲。
抓住她便吻上來,密密麻麻。
馮蘊心弦斷掉一般,失去力氣,慢慢摟上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