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大山連忙收住表情。
“是張家,張家……”
馮蘊冷笑一聲,“他們又作什麼妖?”
從昨日開始,她便派了部曲專門盯住這一家子,想是出不了什麼岔子才對?
不料,呂大山卻道
“不是他們作妖,是,是鼇崽……”
馮蘊臉色一變,緊張起來。
“鼇崽如何?”
呂大山是個說話就大喘氣的人,被馮蘊這般瞪著,當即紅了臉。
“張家被野獸撕咬了……然後一口咬定是鼇崽……”
野獸?
什麼野獸?
呂大山又道“看見的人說,那野獸長得很像貓,就是大了很多的鼇崽模樣。他們闖入張家,咬傷了張家好幾個人,要不是兄弟幾個都在家,雙親都要送命了……”
馮蘊哦了一聲,關心地問。
“兩隻野獸沒有受傷吧?”
呂大山見她不問人傷得如何,隻關心獸,詫異地搖了搖頭。
“有村民看到的,是有兩隻,說貓又比貓大,說虎又不如虎猛,看著不知是什麼東西,他們便叫它山貓……”
說罷停頓一下,目光閃爍著。
“不過,他們都說,看那野獸的毛色花紋,鼇崽可能是那種山貓的幼崽。”
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猞猁的名字。
叫山貓也是一種俗稱。
馮蘊是在界丘山下的官道邊撿到的鼇崽,當時它的父母都受傷了,奄奄一息地躲在大樹後,試圖讓她這個人類來收留他們的幼崽……
獸類尚且舐犢情深……
馮蘊壯著膽子便將它抱了回來。
鼇崽還小,她是不怎麼拘著它的。
小家夥有時候夜間出去打個獵,找點吃的,白天都會在家裡睡大覺,馮蘊完全不知它上過界丘山……
那兩隻大鬨張家的野獸,是不是鼇崽的父母,馮蘊不敢確定,隻知道此事一定有鼇崽的功勞……
不然為什麼不鬨彆人家,隻鬨他們張家?
想到自己沒有被男人好好寵過,居然被一隻小猞猁寵愛了,馮蘊心裡怪甜的,於是嘴角禁不住上揚,微笑說道
“不用理會他們,莊子裡做好防守便是。”
馮蘊回屋,找一圈沒有看到鼇崽,心裡隱隱有些擔憂。
葉闖冷眼旁觀半晌,走上前問
“女郎,可要我出麵教訓一下張家兄弟?”
馮蘊看著他,搖頭拒絕了。
“殺雞焉用牛刀。有你們坐鎮長門莊,想來他們是不會亂來的……”
葉闖唔一聲,點點頭,不強求。
不止敖七,葉闖也早就發現了,馮十二娘有什麼事情要做,都會叫她手下的部曲和仆役,隻要不與將軍府有關,很少主動找他們。
這種疏離,他不是很能理解。
可馮蘊卻很明白……
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不是可以依靠一輩子的人,就儘量不要心存希望,打鐵還需自身硬啊。
鼇崽是半夜才回來的。
為了鼇崽,馮蘊的窗戶常不關嚴。
馮蘊沒有睡熟,窗簾一響,她就坐了起來。
“崽崽。”馮蘊看著潛行而入的小家夥,招了招手。
屋子裡沒有點燈,她隻能看到一個依稀的影子,但她知道,鼇崽可以看見她。
鼇崽果然過來了,挨著她蹭一蹭,鼻翼裡吐出呼呼的熱氣,落在她手背上,暖烘烘的。
馮蘊將它抱了個滿懷,又去掌燈,然後將它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甚至把肚皮也翻過來檢查了一下。
鼇崽沒有受傷,她才鬆了一口氣。
“你嚇壞姐姐了。”
本是一句關心的話,馮蘊把自己說酸了。
“崽,姐姐隻有你了。你千萬不要出事。那些壞人,姐姐自會收拾,我已經想到辦法了,不用你去逞強,明白嗎?”
鼇崽貼著她,很是乖順地蹭。
馮蘊聞到它身上有血腥味,猜到在外麵飽餐了一頓才回來的,又笑著拿來帕子,將它擦得乾乾淨淨,這才抱上榻去,用被子裹入懷裡。
“崽,姐姐不知道你是不是能聽懂……但有一天,你如果要走,要離開姐姐了,記得要保護好自己……”
鼇崽是猞猁,不是家貓,它肯定更喜歡山裡的世界,跟著它的父母,一起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看著他們這些愚蠢的人類,可笑的自相殘殺。
她害怕鼇崽有一天會離開它,回到它的世界,又希望它能開開心心,做一隻有家人有父母疼愛的自在猞猁……
就像擔心孩子未來的老母親,她為鼇崽的將來焦慮了半宿,才堪堪入睡。
天剛明,就收到任汝德從安渡城捎來的信。
“魏禮已成事,兩日後,石觀碼頭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