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女郎!”
馮蘊低笑一聲,“你又不通棋……”
小滿滿眼都是光,“但我信女郎。”
馮蘊很滿意地看著裴獗的臉色,見他額際緊繃,雙唇抿緊,知道他沒有小看自己,一直在很小心地應付。
可有上輩子十戰十勝的戰績,馮蘊寬心得很,隻覺得大將軍如臨大敵的樣子,很是喜人。
她由著小滿侍候,慢慢吃著東西,臉龐越發姣美,誌得意滿。
轉眼間,你來我往幾十個回合。
馮蘊突然發現不對了……
裴獗在跟她裝!
他十分奸猾地偽裝弱勢,利用她的輕敵,始終按兵不動,盤中遊走,逐步接應,不知不覺間居然吃掉了她一條大龍……
馮蘊連忙打起精神來,東西也不吃了,雙目炯炯,下著下著,後脖子都滲出汗來。
“小滿,把炭爐放遠些。”
小滿完全看不懂形勢,聽話地挪走炭爐,見女郎雙頰通紅,眉尖輕蹙,隱隱也感覺到了緊張。
難道她捧殺了女郎?
女郎打不過將軍了嗎?
裴獗的目光從馮蘊飽滿的額頭落下來,看到她鼻尖冒出的幾粒細汗,唇角微微一抿。
“該你了——”
馮蘊每次緊張就會鼻頭出汗,原就膩白的肌膚更是白裡透紅,細嫩得美玉般誘人…
裴獗看得眼熱,又道一聲。
“蘊娘可要投降?”
馮蘊看他一眼,不再輕敵,全力以赴。
可惜,來不及了。
他收複失地,長驅直入,隻待落入陷阱的小獸做垂死掙紮,然後乖乖等著被吃掉……
馮蘊落子,又收回。
裴獗眼皮跳一下,沒有出聲。
“我輸了。”馮蘊道。
四麵楚歌,她不知不覺落入裴獗布下的天羅地網,等發覺陷阱已無處可逃……
馮蘊不想放棄,可城池儘失,再對弈下去,也隻是更讓他猖狂得意而已。
裴狗分明就是在玩她!
馮蘊不服“再來一局。”
裴獗“方才誰說,一局定乾坤?”
馮蘊倒吸一口涼氣。
她看著裴獗漆黑的深眸,笑了。
“將軍從那時,就在給我挖陷阱了?”
裴獗道“恃強輕敵、驕兵必敗。”
馮蘊哼聲“那將軍敢不敢再來一局?”
裴獗直接推散棋子,“不敢。”
方才要不是利用她輕敵,怎麼會贏得這樣痛快?
再來一局……
不可能。
裴獗麵不改色,“棋品如人品,姬不可毀諾。”
馮蘊氣得呼的一聲站起來。
她根本不是在乎什麼婚計不婚計,就單純是不服氣輸給裴獗……這個十戰十負的手下敗將,她氣得頭發都快炸毛了。
“再來!我定要贏你。”
裴獗也跟著起身,漫不經心地拿過氅子披上,瞥她一眼。
“我還有軍務,姬早點歇著。三日之限,你我靜待蕭呈。”
“我不……”馮蘊看著他的臉色,隱隱覺得不妙,“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將軍以棋誆我,非君子所為。”
“我不是君子。”裴獗表情冷漠,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一,我贏得堂堂正正。二,並州被圍,能不能活著走出並州城猶未可知。生死麵前,婚配算得了什麼?三,我無意娶姬,此乃權宜之計。”
男人大步離開了。
他難得一次說這麼多話,馮蘊覺得甚有道理,可莫名其妙就輸了棋,她心情不是很美妙。一張臉白一陣,青一陣,氣不打一處來,看著落敗的結局,整個人都頹了。
小滿癟著嘴巴,手心攤在她麵前。
“女郎,你打小滿出出氣吧。”
馮蘊低頭看了看她的手,無奈哼笑,又盤坐下來。
“我等著便是。”
她沒什麼輸不起的。
不就是哄騙蕭呈的計謀嗎?依他。
讓小滿退下,馮蘊歇下來,半晌都睡不著,滿腦子都是剛才的棋局,她複盤好幾次,還是覺得輸在大意,並不是裴獗棋藝見長,而是他腹黑狡猾,贏在心計,而不是棋藝。
她不承認自己不如裴獗。
越想越覺得,這大概便是“問天”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