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還沒有來得及稟報家中長輩,便聽到舅母將溫將軍召了過來,這才亂去心神,不管不顧闖入殿中……請舅母看在平原守寡多年,辛酸苦悶難了餘生,好不容易才得見所愛,就放過溫將軍吧。”
意思是她先看上的,當舅母的,就不要跟晚輩搶男人了。
李桑若聽得冷笑聲聲。
濮陽漪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難道其中沒鬼?
她道“小女兒心思,舅母諒解,這次便不責罰你了。下去吧,溫將軍涉嫌通敵賣國,緹騎司正在嚴查……”
“舅母。”濮陽漪行了一禮,“平原自是不敢以兒女私情來為難舅母,但眼下晉齊和談期,齊非敵,而且溫將軍本是齊人,是人皆有父老親族,即便真有書信往來,也無非思親,怎麼就談得上通敵賣國了?”
李桑若已經不耐煩再聽她胡攪蠻纏了。
“平原,你先下去,不要插手國事。”
說不過就拿大帽子扣她。
濮陽漪往常是從不管這些事情的,也不敢在李桑若麵前這麼勇……
但此刻,她也有點來了火氣。
“舅母貴為太後,要什麼樣的人沒有?何苦跟平原相爭?說出去,也難聽,是不是?”
“你說什麼?”李桑若沒想到她膽子大到直接挑明,冷笑一聲。
“你知不知道,就憑你方才的話,哀家就可將你治罪。”
“那舅母便這樣做吧,將我和溫將軍一並治罪,如此,也算是了去了平原的一樁心事。”
“你……”李桑若當然不敢將她治罪。
大長公主是整個皇室宗親的權柄人物,隻要這個天下還姓元,不姓李,那她便永遠尊貴。
“你如此頑劣,就不怕我跟你母親告狀?”
濮陽漪慢慢起身,站起來走到李桑若的麵前,深揖一禮。
“舅母不是在為了跟齊比試的事情發愁嗎?若是平原有辦法,幫舅母取勝明日之局呢?”
李桑若一怔,冷笑,“你?”
濮陽漪微微遲疑,“是。就憑我。”
比起收拾溫行溯,第三局的取勝當然更為重要。
李桑若輕抬雲袖淡淡相問,“平原有何良策?”
濮陽漪眼風微閃,看了溫行溯一眼。
“我有條件。想要取勝,舅母也務必聽我的……”
風冷月寒。
溫行溯從翠嶼出來,一眼就看到馮蘊站在廊橋的另一頭。已是淩晨,寂靜的夜燈下,她披著厚厚的氅子,等在飛雪漫天的屋簷下,衣裙翻飛。
“大兄。”
馮蘊看到他,大步往外走,闖入飛雪中。
“腰腰……”溫行溯喉頭微哽,快走幾步一把將她撈入懷裡。
在翠嶼的時候,他想了很多後果。
最壞的一種,便是再也見不到阿蘊了。
當溫軟的女子落入懷裡,那劫後餘生的衝動,讓他有些按捺不住,將人擁得緊緊的,一點也不願分開。
“腰腰,和議之後,你跟我走吧。”
馮蘊察覺到他身子緊繃,沒有掙紮,任由他抱著,輕笑著問。
“去哪裡?”
溫行溯“遠離朝堂,遠離紛爭。”
馮蘊笑了一下,眼眸微抬,看著溫行溯深邃而疲憊的眼睛。
“大兄,這世上沒有那樣的地方。隻要有人,就會有紛爭,隻要我們活著,就得受朝堂的管束……”
溫行溯低頭,看著她。
馮蘊又笑著道
“想要不被人控製,想要不因紛爭煩惱,那就得擁有更大的話語權……”
溫行溯眉頭冷凝,靜靜地盯著她風雪中的女子,刷白的臉,微笑的表情,如此柔軟又如此堅韌。
“是大兄犯蠢了。”
溫行溯一字一頓的說完,輕撫她的頭發。
“要保護你,大兄便不能隻是大兄。”
隻有愛護的心,遠遠不夠,要有愛護的力量,才能護得她周全。
馮蘊那一番話像是叩開溫行溯心扉的一記重錘,重重落下來,突然便讓他開了竅似的,眼神爍爍與她對視一眼,牽著她的手。
“走,我們回家。”
二人回到春酲館,屏退眾人,溫行溯將馮蘊按在爐火邊坐下,等她身子暖和了,這才溫聲相問
“平原縣君是你找來的?”
馮蘊微笑,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找了她沒錯。但她幫我,不是念著我的情,是因對大兄有情。”
“那她說的那些話……”
想到濮陽漪忽如其來的表白,溫行溯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也是腰腰教的?”
馮蘊交代濮陽漪怎麼應付李桑若,也告訴她不同反應要有不同的應對,但她其實沒有說這件事,因為她本身也不想用情感去綁架濮陽漪。
但溫行溯沒有說清楚,她便不知道指的是這個。
“是呀,大兄覺得如何?是不是嗆得李太後啞口無言。”
溫行溯盯著她的臉,久久才露出微笑。
“是。腰腰很是厲害,三言兩句,便讓太後無力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