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蘊輕輕一笑,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道
“把人留下,你回去告訴我父親。長門的規矩不能壞,要把馮貞和馮梁留下讀書也成,但彆人束修多少,他們兩個,必須加倍。”
什麼?
加倍!
金誌通早就聽說了,那些世家大戶不惜花費重金,把自己的子弟弄到花溪村來讀書,就為了學那個讓馮蘊在鳴泉鎮力克燕不息,一舉奪魁的奇妙算術。
那時候馮敬廷和陳夫人就合計過了。
他們把孩子送來讀書,當姐的還能不管?
旁人花高價,那他們不是賺大了?
哪裡料到馮蘊張嘴就要雙倍……
“娘子,這,自家人,沒這說法啊。”
金誌通終於鼓起了勇氣討價還價,馮蘊卻笑盈盈的,根本就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
“金管事說得對,自家人,就不用客氣了。我辦這村學可不容易,裡裡外外花了不少錢子,差著錢呢,自家人正該幫襯。”
“那如何能收雙倍呢?這不是差彆對待嗎?”
“當然是雙倍呀。旁人來讀書,我可不管吃喝,更不管教養,這自家人來了,我得管吃管喝吧,他們做得不對,我當長姐的,得打一下罵一下吧?這不都得出力氣?出力氣,不得收費啊?!”
什麼跟什麼?
送來讓她打,讓她罵,還得給她錢?
金誌通額頭直冒冷汗。
馮蘊卻伸了個懶腰。
“今兒這太陽真喜慶,大白天有人送錢。就這麼著吧…”
她說到這裡,扭頭看小滿。
“把你弟弟和公子女郎帶進去,安排住處。可不要委屈了他們,還是孩子呢。”
她說話一本正經,半點笑都看不出來,當然,也看不到什麼彆的情緒,這便給人一種完全猜測不透的感覺。
金誌通脊背的汗都下來了。
可事到如今……
主家的差事也算交了一半吧?
“小滿!”他抬手想喊住女兒說點什麼,卻見馮蘊冷著臉斜視過來,窘迫地笑一笑,又和顏悅色道
“你,你記得照顧好炎生,照顧好女郎和公子。”
小滿低低地應了一聲。
金誌通這才揮手,招呼幾個侍立的仆女仆婦過來。
“快,跟上去。照顧好兩位小主子。”
仆女仆婦齊齊應諾。
馮蘊的臉,這時慢悠悠轉了過來。
“來這麼多人……得加錢。”
這些仆從全是馮府的舊人,可以說對馮十二娘無比熟悉,可他們對眼前的人,怎麼看怎麼陌生,就好像根本不是同一個……
馮蘊隻當看不到那些審視的目光,讓邢大郎拿了紙筆過來,粗略地算了一下束修,以及馮家人到長門的花費,寫在賬單上遞給金誌通。
“回吧。不送了。”
金誌通小心翼翼地揣入懷裡,心裡頭涼颼颼的……
怎麼就覺得府君這次又算計錯了呢?
這不是把自家孩子當人質,往火坑裡推嗎?
金誌通駕著馬車走了。
小滿在房裡,悶頭痛哭了一場。
那麼久不見,他的父親沒有為她帶半點東西,沒有問她一句好不好,更沒有一句抱歉。隻有對她的苛責和訓斥,沒有半點溫情。
“我是她的女兒,我就天生欠他的嗎?我不順著他,便是不孝嗎?”
“你不欠他。”馮蘊走進來,看著她道“生你下來,是他們的需求,不是你的。隻生不養的人,不配談孝道……”
小滿本就在情緒上,聽到馮蘊的聲音,嗚咽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馮蘊將她摟在懷裡,安慰了片刻,待小滿止住哭泣,這才拍了拍她,回頭叫阿樓。
“你去請世子過來一敘。”
阿樓應一聲,便笑嘻嘻下去了。
這陣子淳於焰老是到莊子裡來“蹭吃蹭喝”,大夥兒跟他熟悉了,便不像以前那麼怕他。
阿樓尤其如此。
當初他去花月澗可是被淳於焰好生打過一頓,就差皮開肉綻了,以前是看到陰陽不定的雲川世子都要繞著走的,現在也敢直肩膀在他麵前說話了。
“世子,我們家娘子有請。”
淳於焰微微挑眉,傲嬌不改,“大晌午的,又請我去做什麼?”
一個又字,聽得向忠和殷幼幾個仆從對視一眼,目光裡寫滿了一言難儘,然後按世子的交代,擠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世子,既是娘子有心,何不看看去?”
淳於焰滿意了,慢吞吞站起來。
“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