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有一些離彆,讓人傷感。
馮蘊把溫行溯送到村口,依依不舍地看著他打馬離去,再往回走,不免落寞。
大兄在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是有家人的。
大兄走了,好似又成孤女。
馮蘊不常胡思亂想,更不會顧影自憐,可人非神佛,難免會有情緒上來的時候……
裴獗坐在書齋,麵前的書本久久沒有翻動一頁,身側的紅泥小爐裡,茶水沸騰,正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
錢三牛替他沏好茶,退到門口。
左仲進來,看一眼沉靜而坐的男人,拱手道:
“大王,王妃回來了。”
裴獗抬頭,左仲又道:“一回屋就闔上了門,把仆女都屏退出來。聽房裡的人說,似有不悅。”
錢三牛聞聲,嘿嘿笑道:“定是因為大郎君離開。我們娘子最舍不得大郎君了,每次他來,娘子就高興,他走了,娘子總會鬱鬱一下。”
他跟著裴獗很久了,但說到馮蘊,還是會用“我們娘子”來稱呼,好像他一直是馮蘊的人。
裴獗從不糾正他。
“知道了。下去吧。”
左仲抬眸應是。
裴獗又道:“養心齋那邊,要早些準備妥當,等過了臘月十五,就動身。”
左仲似乎沒有想到這麼快,愣愣抬頭看他一眼,才又領命下去。
紀佑性子急躁些,看不得大王不瘟不火的樣子,眼看他不動彈,忍不住便道:
“大王才是王妃最親近的人,正該去多跟娘子說說話才是……”
裴獗抬頭看他。
紀佑怕他的眼神,搔了搔腦袋。
還是忍不住的嘴碎。
“我很小的時候,我娘就教我,要什麼就須得說出來。你不說,哭死了也沒人知道為什麼……”
裴獗目光變厲。
他猛然察覺“哭”這個比喻不適合大王。
又趕緊補充道:“王妃很關心大王的。我聽阿樓說,大王在蒼岩山失蹤,王妃連續派了好幾撥人打聽消息,還求到淳於世子麵前……”
裴獗聽不下去了,“就你話多。”
那時他生死未卜,馮蘊已在準備後路。
打聽他的消息,也無非是便於進退罷了。
當然,這麼做也無可厚非,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輩子的馮十二娘,活得越發清醒。
紀佑撇唇,渾不知大王在想什麼,又壯著膽子規勸,“過幾日就要回京了,大王還在猶豫什麼?趕緊讓王妃收拾收拾,一起回京過年啊。”
裴獗道:“她不會去的。”
紀佑納悶:“大王沒問,怎知她不願?”
裴獗冷冷看他一眼,“都下去。”
“喏。”
紀佑和錢三牛對視一眼,退了下去。
裴獗端起茶盞,默默端詳。
爐火的光線映在他身上,玄衣染赤,俊臉生光,明明那樣暖和,他整個人卻仿似罩了一層寒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