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誰不想做皇帝呢?
也怪不得長公主疑心文治帝是腦子壞了。
馮蘊看著溫行溯,懶懶地問:“那大兄……是否也懷疑布防圖是裴獗故意為之?目的是恐嚇陛下?”
溫行溯搖搖頭,嘴角溢出一絲溫和的笑。
“這個我難以定論。我隻知道,若雍懷王登基為帝,大晉疆土,必將超越如今鼎盛,繁榮無疆……”
馮蘊:“那就不再是大晉疆土了。”
溫行溯愣了愣,笑開,“也是。”
說罷他微微拱手,靜靜地看起來,“大兄當年的話,仍然算數。既入晉營,從此唯雍懷王馬首是瞻。”
溫行溯的表態,讓馮蘊心弦一鬆。
不論那張布防圖出自何人之手,這個節骨眼上,大兄仍然是站在她身邊的,這比什麼都重要。
旁的事,就該裴獗去操心了。
裴獗是在溫行溯告辭離府後,才回來的。
他讓人把馮蘊叫過去,將生辰宴上的禮單交還給馮蘊。
“長姊說了,這些東西不該她插手。你收著吧。著實不想管,就堆到庫房裡,放起來便是。”
馮蘊笑了下,示意小滿收起來,“誰會嫌錢多?長姊不管,那就歸我了。”
見裴獗沒有開口,她又垂下眼,說得很是恭順,
“我本是王府長史,這些都是應當應分的事,並無懶惰心思。交給長姊,原是存了幾分尊重之意……”
這是解釋。
馮蘊難得的解釋。
裴獗看她一眼,點點頭。
他無意再多說什麼,目光輕輕掠過。
“你大兄來過?”
馮蘊嗯聲,見房裡有仆從在側,擺手示意一下,等他們都退下去了,這才坐到裴獗的身邊,把溫行溯的話,一一相告。
不料,裴獗聽完眉心一蹙,“我已知曉。”
馮蘊以為是天大的秘密呢,再看裴獗那雙洞若觀火的眼睛,端起涼茶飲一口,緩了緩心情,這才笑道:
“這事可真讓人摸不著頭腦,匪夷所思得很。就因為一張布防圖,就要把帝位讓賢?
也太膽小了吧?再說,大王也沒怎麼過分他啊。”
裴獗沒有回應。
房裡安靜了片刻,他道:
“我沒怎麼著他,有人怎麼著他了。”
馮蘊一驚,“是嗎?”
裴獗黑眸深深,“那日入宮探視,皇帝屏退左右,獨留我在禦前,陳情訴苦。說他不是治國安邦的聖主賢君,願將大位,禪讓於我。隻求保他一家老小平安無虞……”
這話說得蹊蹺。
即使裴獗手握重兵,但君臣有彆,想推翻這一道桎梏並不容易,更何況皇室宗親並非全然衰敗,至少還有長公主撐著門麵,文治帝怎肯輕易退位?
馮蘊問:“你何曾危及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了?”
裴獗嘴角牽起,冷冷道:“今日查驗布防圖,隱隱聞到一縷幽香……”
“香?什麼香?”
“雪上梅妝。”
馮蘊微怔,眉尾不由得輕輕一挑。
雪上梅妝這種香,如今恐怕隻有李桑若身上才有。
而李桑若一直被軟禁在宮裡,根本就沒有機會偷盜布防圖,更沒有可能將它藏在段武的身上……
有且僅有一個人,能靠近李桑若,又有這等偷天換日的本事。
馮蘊道:“是唐少恭?”
裴獗麵沉如水。
馮蘊聲音平靜地看他一眼。
“大王如何作想?”
不論唐少恭是不是真的謝家軍遺勇,這麼做除了推裴獗上位,可還有彆的目的,對裴獗而言,至尊大位已是唾手可得。
隻要裴獗肯邁出去這一步,從此三山四海,必將掀得天翻地覆……
裴獗伸手攬住她的腰。
“怕嗎?”
有風吹來,揚起馮蘊的發絲,她眼裡的火焰安安靜靜的燃燒著,從笑容裡滲出來。
“不怕。”
她又將頭慢慢靠在裴獗的肩膀,望著簷下那一群不知疲憊的飛蛾。
“若天意難違,我願隨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