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劍行!
自從離開雲中劍莊,小大夫便開始與二當家一般無二的負劍在身,那日論劍,陸文平被酒癮發作的王敬刀拉去清酒樓吃酒。反正對劍道已經心灰意冷的陸文平對什麼論道論劍的都不以為意,於是便興高采烈和王敬刀入酒樓大飽口福。
直到看見滿山雲霧往桃林悉數彙聚之時,便有些納悶。後來,又遠遠看到天空白雲炸碎,隨一劍擠入桃林,這才恍然大悟,是有人劍術卓群,生成異象,更是後悔不迭。
這場麵,即便是王敬刀請他吃十頓山珍海味,那也比不上去觀這一劍啊。不是常有一言,醍醐灌頂嗎?興許自個兒親眼看了那位劍客的出招,就能在劍道上一日千裡也不是不可能啊,當時咋就想著和王敬刀去喝酒呢,而且自己也不會喝酒啊,就貪點尋常口腹之欲罷了。
最讓書生欲哭無淚的是,當一行人第二日要繼續趕路,居然六刀傍身的小妮子要與他們同行。這位見不慣他行事作風的小姑奶奶還不得把自個兒往死裡擠兌?後來也跟二當家說,小妮子或多或少是個累贅,咱行走江湖,出門在外,帶個小姑娘像什麼話?
二當家隻是煞有其事跟他說“咱一行人,累贅也不是一個兩個了。”頓時讓書生啞口無言。
明明和自己最能尿到一個壺裡的王敬刀確是個見風使舵的性子,二當家一發話,他連個屁都不敢放了。小大夫?彆提了,見著小姑娘就躲得遠遠的,生怕小姑娘要割他舌頭,陸文平看著窩囊的小大夫,怒其不爭道“你不是有劍嗎?你倒是把劍卡她脖子上,就說這書生是你大哥,她再敢拿她那破六刀顯擺,非要讓她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小大夫隻是一個勁搖頭,他也不敢在那小姑娘麵前造次啊。
鐘離玉一路上,興許是看到了二當家神乎其技的劍法,也沒敢把自己眼中的好色之徒陸文平怎麼樣。對長相駭人的王敬刀,自那晚在雲中湖畔和芍藥姐姐搭訕之後便和書生歸為一丘之貉,沒什麼好感。
於是自己大部分時間沉默寡言,實在是閒得無聊了,就欺負欺負麵向單純的小大夫,以此尋些樂子。
有時候實在是氣不過,便叫小大夫把雲中劍給她。然後小大夫便看到一副讓他覺得毛骨悚然的場麵,隻見那小妮子拿著劍,站在遠處,對著劍碎碎念念,還有模有樣拿自己的六刀敲打一番才算是心滿意足。然後轉頭惡狠狠對他說“拿著劍,滾遠點!”
小大夫因此也曾對二當家私下裡說“小妮子好像和我的劍在說話,我聽我師父說過,咱蜀地南方,有精通巫蠱之術的女子,下蠱的時候就像神婆那樣念念叨叨的,跟那小妮子的樣子如出一轍,我現在負著劍有些擔驚受怕,感覺上麵被她下蠱了”
二當家當然知道這種是小大夫子虛烏有的臆想,但卻也不告知小大夫原委,就是摸了摸下巴,表情嚴肅對小大夫說道“怕真是,我以前行走江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什麼飛簷走壁仗劍江湖的正道大俠,什麼心狠手辣詭計多端的旁門左道,都見了個七七八八。你說的有道理,你晚上睡覺時候小心些,用石頭把劍壓住,白天就彆負劍,而是用手持劍,按著劍柄,那樣如果劍要弑主,你也好將劍控住。”
因此,原本放下藥箱藥袋負劍的小大夫,開始乖乖持劍而行。
他哪裡會知道,小妮子隻是找個靜處,對他的劍罵罵咧咧,畢竟他的劍是小妮子哥哥的劍,小妮子看到劍就像看到哥哥一般。
原本小妮子確實要回墨國彭城的鐘離家,但絕不是想和這一群人一起。即便是哥哥軟磨硬泡,原本鐵石心腸的小妮子也是不為所動。但讓自己始料未及的是,對自己這五年來無微不至的芍藥姐姐居然還沒過門就開始夫唱婦隨,在旁對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說什麼他哥哥現在就在雲中劍莊不回去了,她這次回去,跟著柳南風,至少讓他們倆能安心。
小妮子隻得不情不願跟著一行人,但還是常常看到哥哥的劍,就生出一股無名火。非得罵個酣暢淋漓,心裡才痛快。
一行五人沿江步行趕路,因為地勢西高東低,江水順著地勢起伏不定,而後到一處波濤洶湧之地,江水似是垂直而下,陸文平見狀又開始附庸風雅說句“滾滾長江東逝水”
惹得小妮子直翻白眼,大罵他一身酸氣,再豪邁的詩詞落到他嘴裡,就像是從茅坑中滾了一圈,即便是千古絕唱也得被他糟蹋得一文不值。
書生充耳不聞,自我陶醉,惹得小妮子齜牙咧嘴。
二當家開始就對小妮子說過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看不慣的隻管殺,他管埋,但小妮子一路走來,看到和二當家和書生有說有笑的模樣,還是沒有敢出手。
“今晚應該能到仙江郡,到時候有個落腳的地兒,非得吃上一頓好酒好肉才罷休。這他娘的,可累死我了,咱就這麼趕路,那得趕到猴年馬月才能到彭城啊?”王敬刀滿身大汗,站在江邊雙手捧水往自己臉上潑去,汗水和江水雜糅一起,渾身都濕漉漉的。
“到了仙江郡,咱就吃點好的,買一艘船然後順江而下,這水流湍急,咱們順水而行,一日千裡也不是不可。”二當家望著浪花拍打的江岸,平靜道。
王敬刀聞言,頓時興致勃勃,笑道“那咱快趕路,先到仙江郡落腳,也不免得在這荒山野林磨腳皮子。”
二當家點了點頭,但眼睛卻注視著對岸一位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看不真切麵容,身形消瘦,兀自看著翻滾的江水。
二當家沒耽擱太久,隻是看了看天色,烏雲縮成一團,便讓眾人加快腳步,這秋季的雨不及夏天的雨猛烈,一下便是傾盆大雨,驚雷聲響。但秋雨下得和春雨一般有條不紊,雨期綿長,就像是剛洗的衣服總是擠不完一樣,讓人沒脾氣。一行人看著天色變化,腳步匆匆往仙江郡趕去。
仙江郡臨水而居,中有一條蜿蜒仙江,乃長江一處支流,橫跨三百丈,江麵便有一座新修的跨江石拱橋,技藝巧奪天工,即便是仙人到此,也得感歎此橋技藝精湛。
但仙江郡可謂是整個墨國成百上千個郡中的一朵奇葩,常常在百廢待興與百業盛興兩者之間滾來滾去。
因臨水而居,支流密集,江流犬牙交錯,而河水湍急。墨國的鹽運,鐵運通過此處可以借助水利,讓商賈貨物暢通無阻運往墨國各地。因此,往往仙江郡可以以此從中牟利,老百姓身家暴漲,可謂富可敵國。
但卻有一個彆樣的特點,雖是眾多支流的咽喉地區,但卻不得不說一句因為恰好在西高東低,地勢最為急流的仙江,每逢凶年便有洪澇傷民,墨國派了不少治水能臣也是束手無策。因此,仙江郡又經常會被這洪澇淹得一窮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