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風險他承擔不起,喬四也承擔不了,賽吉仿佛就感覺到從自己的身體上切去一部分的疼痛。早知如此,就該給她多一些的溫和與關心了,想起自己執著皮鞭揮在她身上,動輒打罵已成家常便飯,賽吉此刻不敢去想那些,他在懊悔。
“如果,當初對你和顏悅色一些,會不會你就不那麼討厭我了?”賽吉望著空蒙蒙的天,喃喃自語。
看來,隻能隨機應變了。最終他也隻是歎了口氣。
敢跟主子搶女人?他還沒有那個勇氣和膽量。
……
阿諾的日子還是照舊,每天畫畫圖樣、聽老夫人嘮嘮家常,喬珊隔天就來一趟陪她說話,總要待上半天,或是午飯或是晚飯,吃了才告辭。
隻是,阿諾身上越來越冷,總是要靠著火爐才會獲得熱量,即便是天氣的原因使然,這樣也有些太不正常了。
終於在一天早飯時,阿諾端著碗的手僵硬的不成樣子,一碗熱湯從她凍僵的手中滑落摔得湯汁四濺,而阿諾也隨同那一聲碎裂倒在了桌邊。
將軍府一時間人仰馬翻,老夫人急命去請郎中。
直到晚間,阿諾才悠悠醒轉,房間裡燈火明亮照的刺目,抬手要遮擋時卻發現自己的手被牢牢攥在一隻大手裡。
阿諾的動靜驚醒了床邊人,他猛然睜眼與阿諾的視線對個正著,那是阿諾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牽掛的容顏,隻是臉上微微有些疲憊。
“夫君?!夫君你回來了?”阿諾驚喜叫道。
“是,我回來了。”馬騰微笑握著阿諾的手更用了力道。
“真的是你回來了!”阿諾想起身,渾身卻沒有半絲力氣,撐了撐身子便又頹然躺下去。
她看著馬騰,眼睛裡慢慢有了水汽氤氳,哽咽道“夫君,我天天在盼你,可是,我卻這麼不爭氣,不知道怎麼突然就病了。”
馬騰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牽起嘴角笑道“誰還沒個小病小災的,要是人人都爭氣不生病,那郎中們可不就都沒飯吃了嗎?再說,你還懷著孩子呢!好好養著,很快就好了。”
阿諾破涕為笑,馬騰這一趟回來居然會說玩笑了。
她開心道“嗯,看見你,我都覺得好了幾分呢!”
說完臉上驀地升起兩片紅暈,不好意思地撇過眼去。
馬騰見阿諾慘白的臉頰,因為害羞而添了兩抹紅,這種病態的美令他心頭狠狠一疼,鼻頭微酸著不敢再看。
良久,他替阿諾掖了掖被角,溫聲道“餓了吧?你先睡一會,我讓春兒給你去準備點吃的來。”
“好。”阿諾輕聲道。
見馬騰轉身要走,又出聲問“你還走嗎?這一聲裡竟有怯怯的擔心和不舍。”
馬騰頓了腳步,忍著心裡的酸楚,回頭微笑道“放心,戰事已經結束了,我不走。”
“哦。”阿諾放了心,柔柔的笑著應他。
馬騰腳下似有千斤重,一步步出了房門。
外麵是沉沉的夜色,西北風凜冽的卷起屋頂殘雪,吹的人睜不開眼睛。
馬騰眯眼倚著廊下的抱柱。
身後親衛走上前道“將軍,您已經幾天沒有合眼了,先回房間睡一會吧!”
“查的怎麼樣了,大夫怎麼說?”馬騰問。
阿諾都成那樣了,他哪有心思休息?
親衛覷了覷馬騰的臉色,如實稟道“已經讓城裡醫術最高明的郎中都會診過了,他們說夫人的症狀不是疾病,而是中毒,還是一種從沒見過的奇毒,估計來自西域。”
“西域!好,好得很!”馬騰切齒道“傳令連夜查抄胡商會。”
“是。”親衛領命去了。
馬騰回頭看了眼房門,阿諾就在房裡遭受著痛苦,門裡門外兩處愁苦。
出征歸來本該是一家團聚的喜慶時刻,可是他還在半路就接到了母親打發去報信的家丁。一聽阿諾重病不省人事,馬騰便不敢稍作喘息,將大軍交給其他將領帶回,自己一馬當先往家中奔來。
沒有預想中倚門而立的笑顏,隻有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憔悴不堪,馬騰的心都要碎了。
那個曾經樹林中野性嬌憨的美麗女子,那個月夜裡含羞帶嗔的俏皮佳人,那個成親後溫婉賢淑的小妻子,那個懷孕後滿臉期盼的準母親,她或喜或惱、或笑或泣的樣子一幕幕從馬騰腦海裡飄過,無一不是鮮活生動的。
而今,她卻被奸人所害命懸一線。
西域奇毒?除了胡商會他再想不出是誰要處心積慮的害自己一家。
馬騰暗暗咬牙,倘若阿諾和肚子裡的孩子有個閃失,他不介意讓胡商會那些人都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