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犬妖母親帶著孩子走上前來,恭敬而又恐懼的將身後的包裹呈給了首無。
從犬妖母親那雙粗糙的手來看她過得並不容易,甚至連她的袖口都是破破爛爛的,那一身乾淨整潔的衣服補丁蓋著補丁,就像是用補丁縫補而成的,不知經過了多少風霜洗禮。
這對母子乃是修為低微的妖怪,隻有身體變成了人形,腦袋仍是一顆狗頭。
聽那犬妖母親的聲音她年紀應該不大,可從她的麵容暗淡的毛色來看卻給人一種十分滄桑的感覺。
首無愣了一下,說道“不必害怕,這裡沒什麼大人物,有的隻是一隻要保護你們的妖怪。”
犬妖母親又行了一禮,“這是我前天上山采的,雖是一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大人也不缺,但是……但是……哎,還是請您收下吧。”
曾幾何時,首無也見到過這副畫麵。
那時他還小,因為戰事吃緊,他的父親被強征為兵。甚至都沒經過訓練,他的父親就被硬生生的推上了戰場。
戰場是殘酷的,像他這樣的莊稼漢子聽到兵刃相接的聲音嚇得連武器都拿不穩又怎麼跟彆人去打仗?沒過一個回合,他的父親就被敵人梟掉頭顱,甚至連腦袋都被敵人當做戰利品給帶走了。
得到父親去世的噩耗,母親大叫一聲昏倒在地,自此以後母親日漸消瘦原本單薄的身體變得更瘦弱了。
沒過多久,他的母親就病倒了,這一病就是大半年,地裡的莊稼也全部荒廢了。
領主見他們交不了糧食還浪費了種子,使喚下人將他們打了出來。
領主不僅沒收了田地更將家裡的所有餘糧全部帶走,母親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與首無過冬的食物被人搶走愁思更重了,他們甚至連一點喂豬的糟糠都沒有。
為了糊口,母親帶著他艱難的爬上了山撿些柴火挑到城裡去販賣。
她的臉被初冬的寒風吹裂了、手被尖利的柴火劃得鮮血淋漓,脊梁被沉甸甸的柴火壓的彎了又彎。
可是她不能死,她要活著,好好的活著,因為她還有一個可愛的兒子,一個有著天真笑容的兒子!
那一天,首無跟著母親連夜走了幾十裡路才趕到城裡。
然而……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集市早已散了,看著稀稀落落的人群,母親頭一次感到了絕望。
她看了看首無,輕輕摸著他的臉一句話也沒說。
過了一會兒,她歎了一口氣,背起柴火挨家挨戶的敲門。
那一夜,他們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不知遭受了多少嘲諷。
首無聞著屋子裡飯菜的飄香不禁猛吞了一口口水,他是個懂事的孩子,他怕母親擔心不敢喊餓。
直到半夜,他跟母親連一根柴火也沒賣出去!
冷風吹過,凍得首無上下牙齒直打架。
母親看著他用單薄的身軀將他摟在了懷裡,旁邊就放著能夠取暖的柴火,可他們為了生活連一根也不敢點。
就在首無以為自己快要凍死的時候,一個男人出現了。
那是一個慈祥的老人,一個穿著考究的老人,老人看出他們的窘境十分慷慨的買下了他們的柴火,並給了他們雙倍的價錢。
母親自然清楚老人在可憐他,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母親將自己珍藏多年的發簪送給了老人。
那一刻母親的不安與惶恐、那一刻母親的倔強與堅持就跟眼前這個犬妖一模一樣,看著她的臉首無便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犬妖母親送給首無的東西他平時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甚至聞一聞就想吐,可他還是笑了笑將這些東西收下了,甚至當著犬妖母親的麵吃了起來。
因為他明白,這些東西是這對母子僅剩的一點尊嚴!
首無問道“這些是你們要來妖市賣的東西嗎?”
犬妖母親低著頭沒有回答,那孩子張了張口,已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也許這些東西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他從自己的懷裡拿出了一件法器送給了犬妖母親,“這個對我來說沒什麼用,興許你們可以換一頓包飯。”
看到這件法器,犬妖母子原本失落的臉上突然有了光彩,犬妖母親怯生生的收了法器拚了命的向首無磕頭,也許隻有這樣才能表達她此刻心中的感激。
隻不過,犬妖母親的頭磕下去後就再也沒有抬起來,因為她的身體在急速的枯萎,在一瞬間變成了一具乾屍!
這一變故突如其來打的首無措手不及,他來不及思考抱起孩子跳了起來!
他向大鐘怒問道“這他娘的是怎麼一回事?!!”
大鐘顯然不知是何等情況,吞吐了一下才說道“我也不知。”
“你!”
就在首無帶著孩子躍向空中的一刹那,他發現了端倪,原來是人麵樹的枯藤從地底下鑽了出來,那大鐘雖然將他扣在了裡麵卻攔不住地下的枯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