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讓[——]興奮起來,接下來的幾天,夜間學習陣地被完全地轉移到了這邊,鬨鐘被往後推移至少兩小時。
每天晚上所有人離開後,他關掉大教室裡多餘的燈,隻留一盞。在空無一人的建築裡獨享這個世外桃源。
教室裡最後一盞燈下,有時會覺得自己身處海上孤島,遠離整個世界,無人再能打擾他在願意投入一生的專業知識裡遨遊。
夜晚的涼意賦予他清醒的大腦,寧和中思考效率大大提高,他翻過一頁又一頁《係統解剖學》,那些晦澀拗口的名詞、文字描述的位置關係刻入腦海,如箴言雕刻在校訓石上般牢固。
他體驗到了不假思索地答出刁鑽連環提問的快樂,獲得前列成績的快樂。但更多的,未有過的,因為汲取知識本身的快樂。
孤燈下,他停留的時間與日俱增,同步增長的是累加的書頁。有那麼些時候,目光從大段文字上移開,思維慣性運轉,仍在默讀著什麼。
總體而言一切都很好,除了最近出現的一個小問題產生的些微困擾。
這片淨土其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安靜。萬籟俱靜,若停筆閉目小憩,呼吸都輕不可聞時,那個白天被喧囂覆蓋的“雜音”就明顯起來。
雖然它小到能被鋼筆劃過筆記本的聲音淹沒,時有時無的間斷出現還是為人所察覺,並在安靜的夜晚中顯得刺耳起來。
起初他以為是太久處於無聲環境中產生的耳鳴或幻聽,試圖通過輕聲背誦來摒除它。
不過引起注意後,雜音再也沒法被忽略,[——]會下意識地尋找它的存在,分辨聲源位置。如此幾天後,他已經變得對它相當敏感,隱約地感受到是從樓下傳來的硬物摩擦聲。
一樓的這個位置並不是大教室,而是一個帶大鐵門的房間,他應該聽誰說過,是什麼老師的地盤,這棟樓裡老師太多,臨到頭來真記不清是哪門課的。
他經常看到從操場那邊動物房提出來的動物被送到一樓,除了進教學實驗室讓學生練手外,供給老師的課題使用也不是不可能。
去過動物房的人都知道大小白鼠能多鬨騰,那些雜音可以是可愛的小東在啃食小圓柱狀的飼料。考慮到它們沒多少時間繼續鬨騰了,跟一些命不久矣的齧齒類計較未免可笑,絕不是因為他自己才是這裡的“非法占用者”有點心虛。
習慣後沒什麼大不了的,那種雜音反倒是成了他自習的陪伴,在每晚的落筆間歇,想象樓下有群小動物陪他熬夜。
比較暴躁的小白鼠,相對溫順的大鼠。隻是知道其它生物的存在就讓孤寂有所緩解,以至於每天晚上回去時都要聽一聽那個聲音。
在意識到它的存在後,以往沒什麼存在感的一樓大房間也逐步進入視野中。他特地繞了一次遠路,從另一側走廊出門,順路觀察。
與其它的教室或實驗室不一樣,這個房間少了窗戶,多了幾套排氣扇。房間的設計上像要從建築裡獨立出來,自成一統。
回想起在這棟樓裡進出的個把月,好像也沒見過那扇大鐵門被打開,也沒見到人員出入。
這個問題就一直留在心底,[——]繼續享受他帶了極少量雜音的晚自習,偶爾也疑惑於為什麼它會是間斷的,難道實驗動物也會間歇性的吵鬨?
到期末考試結束,他都沒想清楚這些事情,也沒有見到管理那個房間的老師。
假期前一天,[——]去找相熟指導老師填報留校申請,打印機故障逼得兩人一齊下樓去找文印室,正好路過一樓。他想起這事,提出了困擾他大半個學期的疑問,並談到了晚上的細碎雜音。
“所以這個房間是哪位老師的?”
那位指導老師以一個比他更為疑惑的表情看向那個房間,“也可以說是老師吧……”
最終[——]沒能批到留校申請表,也沒有得到答案。指導老師在一個五分鐘的電話後,告誡他以後不要做這種浪費電的事,現在趕緊回家。
至於得知房間裡是什麼老師,是後來上《局部解剖學》實驗課時的事了。
他寧可一廂情願地相信那是運行不良排風扇葉發出的間斷喑啞噪音,在經過牆壁的重重阻隔後,聽起來像在硬物上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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