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下地獄的玩意。”迭戈罵道,狠狠踢了一腳被綁住的罪魁禍首,護趾部的尖長靴尖效果不亞於錐子,痛得他滾了幾圈。
迭戈聽說過城市裡會有這樣有損公爵臉麵的事情發生,但沒想到如此猖獗。光是近一年間他們就扣下了八九人,按那個似低實高的利率,粗一算就知道不可能贖回。
但他沒在這裡看到那些人,一個都沒有。
也合理,團夥不可能長期養著沒有用的人,業務內也沒啥派的上用場的地方,最正常選擇就是轉手出去變成實實在在的收益。
屋內錢幣叮當聲漸漸平息,迭戈也差不多失去了耐心,加快翻閱速度,尋找著那些買家。
看得出,在維斯特敏這種生意還是少有人敢做的,最早去年的兩個在數頁後才分彆脫手。這令迭戈稍微有些疑惑,按這個速度剩下的人應該還有在這才對。
在有記錄的最後幾頁,大致是今年的時間段內,他找到了原因,同一個買家前後陸陸續續地帶走了至少六個人。
如此大筆的交易,買家在賬簿上卻隻得到了非常簡單的單個代表字母,或是說符號。
【一個圈】
“這是誰?”賬本被攤到了頭目麵前,迭戈指著那個簡筆圈,找到了下一個目標。從個人好惡而言,他覺得這個買家會很適合出現在他的成果名單上。
……
……
搜尋那些藏在陰暗角落的鼠蟻往往不可避免地要涉足有損騎士體麵之地,迭戈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但從沒想過就在城外不算遠處便有如此一片仿佛脫離一切人類造物痕跡的地方。
依照他的俘虜所說,他們要尋找的是一處藏匿在此地的野渡,被那個隻以圓圈代表身份的買家把控,處理些不便經由正常港口的生意和避稅之用。
脫離主道,拐入荒草叢生、幾乎難見地麵的歧路,被繩子束縛的男人領著隊伍前進,另一頭牢牢地牽在扈從手裡,繞了幾圈。
憑方向直覺,他們大致是來到了一處近河的雜樹林中。遠離城鎮村落的發展方向,從未有什麼人想過利用的難墾土地上,一些得了河流水源恩惠的林木發瘋似地生長著,保留著自然應有的無序繁茂模樣。
不像那些在大學裡栽培的筆直高大橡樹,這裡的樹木品種和形態都可以說是令人厭惡,仿佛特地打亂了、攪混了的枝杈在頭頂茁壯生長,遮天蔽日的樹影壓得那些劣木的質軟偏曲主乾陷入一個可能如雜草倒伏的境地。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他們行經的路上便屢屢被橫斜的圓木攔住。這些樹木屍體曾如蓋如頂的枝葉早朽爛在了地裡,化作過腰的高草養分,而疏潮的木縫裡則迸出顏色豐富的菌類。
迭戈小心地跨過這些高草埋沒的木礙,不可避免地被那些菌菇吸引了視線。
從小生長在本地的人當然不是沒見過這些豐富了餐桌的東西,但它們在這裡的生長得實在是旺盛得令人驚異,像某些貴族喜愛的浮誇插花藝術,隻不過由顏色豔麗的菌類替換了花朵,團簇在一起。
鮮豔豐富到有些許不真實的傘朵、疊瓦、球珠狀品種,從倒伏樹乾上那些咧開、凹陷缺損中長出,濕軟似糊的菌叢包覆大片青黑木皮。
那種在死亡植物上的興旺生機華麗到近乎糜爛,如某種發黴奶酪與珠寶雜交的產物。
一位扈從在失神中踏上一節朽木。輕微的嘩啦垮塌凹陷聲中,他的腳整隻地陷了進去,發現內部其實早已完全蛀空、被菌類占據。
踩碎的傘蓋碎屑與貼壁茸菌打滑的異樣觸感讓他馬上把腳拔了出來,像踩進一具還活著的腐屍般古怪。
隨著他們更深入這片樹林,向那個野渡靠近的過程中,這樣的情況愈發明顯,乃至在仍挺立的樹木上也會無意間摸到一簇濕膩傘蓋,每次落腳都懷疑自己踩碎了綿細柔軟之物。
叢雜的植物依然遮掩著他們的視線,帶路者也需要頻繁地停下分辨路線。牽著他的扈從捏住鼻子,艱難地把一個噴嚏憋了回去,不確定地小聲道,“伱們有沒有聞到一股好像是灰塵的味道?”
迭戈深吸一口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沒有,小聲……”
“鐺!”
刺耳的金屬碰撞劃擦聲在他們間響起,腰腹間震感打散了騎士的下半句話,他經曆了半個呼吸的疑惑,看著一根帶尖頭、尾羽的木杆彈開落入草叢中。
如果不是他因為太久的安逸生活出現了幻覺,那個在視野裡停留了一瞬的東西似乎是……一支箭?
“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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