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沒有精神感官,當規模達到這個量級,與那一麵的殘存聯係也能讓克拉夫特在此刻模糊地察覺到,有東西從軀殼內抽離,其中蘊含的某種不可言喻的“活性”急劇降低。
一種活躍細小的東西潛入草木、地下,在暗藏菌絲的一切中,如看過的神經電信號示意動畫那樣“傳導”。
【傳導】
那甚至不能稱為一種“東西”,而是載體上的信號,一種介於物質與虛無間的小個體集群,在成片地與軀殼剝離時被微弱地感知到。
他甚至覺得自己看到了浮腫根須上的斑點蠢動、影中菌叢微微搖曳。庫普下意識地輕抬足底,好像在躲避腳下躥過的兔群。
一具直立的斑斕軀殼在林中顯露,弩手吃力地轉動絞盤上弦,朝著那個方向瞄準警戒,然而它隻默然佇立在原地。
隨著時間推移,低垂的頭冠和胸口箭矢被看清,他們才意識到那是一具釘死在樹乾上的軀殼,由漸亮的光照從陰暗中逐層揭露出來。
頭頂被枝葉切割破碎的天空悄然泛起一層不易察覺的灰蒙光亮,而林間還需要很久才能被潤及。
黎明已至。他們等了一會,再沒有軀殼從村落方向走來。結束了,至少是暫告一段落。有種不真實感,即使有著周圍的屍體證明,依舊恍若從一個噩夢中醒來回到現實。
“休息會吧,我們待會去村裡把剩下的事處理了。”克拉夫特站起身,活動關節,眼神毫不遊離地與驚恐看來的人對視。
“不去趁著現在把它們全處理了,這麼回去難道等著今晚被剩下的追上?還是誰覺得自己能連夜走出這片森林?”
這個理由很有說服力,要是再來一個驚魂夜,這裡沒人能走出去。最好的辦法還是回去,回到那個源頭的村落裡,趁著那種驅使軀殼的力量暫時退去,把它能操控的東西砸成一地碎碎。
“這次我負責看守,抓緊時間吧,最好在近午前動身。”
……
……
“教授,您真的沒問題?”整備出發前,馬丁用一種頗有點敬畏的態度向不見疲態的克拉夫特確認道。
“比你想象得更好。你知道嗎,如果人習慣於整夜工作,有時第二天早上反而會比剛醒來更好。”
這的確不是逞強之言,他有充分日夜顛倒經驗,但目前的狀態不像是單熬夜通宵經驗能解釋的。那些影響消退後,他感到的不是深入骨髓的疲憊,相反的,像從淺睡中醒來。
異樣感回到左臂,遊離於嵌入體間,這讓克拉夫特回到了不適的日常。潛意識中居然有些許懷念之前的感覺,軀體異樣得到平複,獲得了某種休憩的平和,連帶態度發生一絲偏移。
對影響的心理排斥減輕了。理性邏輯告訴意識這很不對勁,但心理上對較舒適狀態的傾向是不可通過否認改變的,一如精神感官那無法拒絕的開闊感。
【影響】
這也是影響,精神的影響作用於軀體,而軀體的影響亦可作用於精神。
克拉夫特想卷起袖子看看,他忽然察覺有些日子沒有檢視過左臂了。周圍密集的視線讓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走吧。”
隊伍再次順著那條小徑,回到菌菇茂盛的村落。
這一次,他踏上了那條道路。厚實的靴底像是不存在,舒適而惡心的綿軟質感,與戰栗一起從腳底傳遍身體。
其中已經多出了不少缺口,使它看起來不再完美,又似乎一種邀請,邀請來人填補上這些缺憾。
四向屋舍裡傳來破碎、傾倒的聲音,那是其餘人在處理剩下的軀殼,他們把積攢下來的恐懼、憤怒都傾瀉到這些東西上,而有意無意地避開了這條道路,以及它鋪墊前往的中心。
克拉夫特負手登上石階,背襯破碎石磚立麵的圓環高掛在拱門上,雙側有兩塊不顯眼的異色區,曾有什麼東西在這掛了很久,留下影印。
“正教?”托腮沉思片刻,他伸手推開未上鎖的大門。
與其他教堂大同小異的結構,正廳排椅間的筆直過道通往崇拜物所在之處,在門口一眼可望到底。
殘破窗戶落下的正午陽光照亮了高大無翼的圓環,下方繪有被鎮壓的諸多形貌凶惡魔鬼邪靈,論表現力不及在外麵所見的一鱗半爪。
側邊拱衛主象征符號的天使處,用比底色新了不少顏料進行了篡改。
本該麵容慈善的形象,背後羽翼被塗抹掉,換成了比身體還大的光圈,五官移位,多臂多足、指趾開散,彎曲翻折扭轉若無骨狀。
遭甲流衝擊,近日工作量竟增一倍有餘,加之夜班困頓,恐不能及時更新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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