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閉目頷首表示正在聽取,神情上反倒比醫生放鬆得多,好像一位毫不相關的旁觀者,“這味道讓我想起年輕的時候,得了肺病後就隻能戒了。”
不,那不太可能,喝這樣的酒恐怕活不到得肺病。克拉夫特腹誹道。
“在開始後,有概率發生一些不受主觀控製的情況,長期如滲出液體、發熱不退、胸痛加重、呼吸困難等,短期可能出現皮下氣腫,嚴重時傷及血管,造成血管栓塞危及生命。”
其實概率不大,穿刺與注氣都會在精神感官引導下進行,隻是通知流程必須走到。
聽到最後一條,老公爵的眼皮稍抬了抬,“冒昧問一下,以前有被這套嚇退的病人麼?”
“這絕不是胡亂編造,而是切實存在的風險。”
“如果你以後有幸或不幸走上戰場,務必記得不要跟你的士兵這麼說話。”依照要求,他左側臥躺下,掀開衣袍,袒露將要施行治療的右側胸膛,“維斯特敏公爵同意了這項治療的進行,你可以開始了,克拉夫特醫生。”
“感謝您的信任。”
手指從上向下,依次數至第八肋間隙,向身側順延至腋下,選擇肋骨上緣進針點,儘可能避開沿下緣肋溝走行的神經血管。
一團冰涼的東西貼上皮膚。
“請放鬆一些,現在隻是清理皮膚。”沾酒精的棉球以穿刺點為中心,逐圈擴大範圍,能感到背脊上出現了一個發涼的大圓。
“現在,需要您忍耐一會,儘可能減少活動。”克拉夫特鋪上洞巾,取出與皮管連接的穿刺針,管子以小鉗暫時夾閉密封,“我建議讓侍衛按住您,否則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傷。”
當然的,這個建議也沒有得到采納。
確認準備工作完成,他鏈接上精神感官,固定住穿刺點皮膚,針頭抵住幾秒,確保病人做好心理準備後,開始進針。
由於站在背側,看不見公爵表情,但能明顯感覺到隨著針尖刺破表皮,軀體從放鬆到繃直的變化,肌肉收縮隆起,呼吸停滯。
除了緊閉牙關摩擦的輕微咯吱聲,他所能聞及的隻有心跳。
精神“看到”金屬是如何穿過皮下組織,在不厚的脂肪層中輕鬆地戳出一條滑膩通路,紮進緊張的肌肉,在此受到了一點阻滯後,繼續突破胸壁、肋間肌肉,克製地通過一層貼於胸廓上的薄膜。
落空感同步反饋至手上,提示他已經成功地進入胸膜腔,針尖此時正停在肺前,位置離菌靈寄居的空洞不到三指距離。
真菌球體借絲足黏附於壞死增生組織與肉芽編織的空洞壁上,安然如一隻冬眠在巢穴中的田鼠,對發生的事一無所覺。
將皮管與氣囊嘴對接,克拉夫特嘗試著鬆開夾閉鉗,讓氣體以儘可能均勻緩慢的速度流入胸膜腔,“可以繼續呼吸了,閣下。”
隨著呼吸起伏的節律,與出入量相比不太明顯的氣體混入了這個過程,肺的擴張度開始受到限製。
目前形式還不明顯,如果能在這裡拍一次胸部正位片,大概會表現為需要放大才能找到的窄窄一條外圍暗帶,與肺野區分度很低,肺部細微紋理終止於暗區前的半透明界限。
每注入一小段氣體,克拉夫特都會暫停兩個呼吸間隙觀察,評估壓縮度和菌靈狀態。
大概是因為習慣了肺內周期性變化的氣壓氣流,目前看來這東西對壓力變化的敏感度遠不如其它刺激敏感度。直至注入氣量接近公爵的平靜呼吸進出量一半,它仍沒有做出激越反應。
而此時的壓縮度已經初見成效,有彈力的肺組織在與瘢痕病變組織在吸氣時的膨脹存在差異,對空洞產生了初步壓縮效果。隱約感受到活動空間減小的菌球絲絨騷動,似乎即將蘇醒。
克拉夫特及時停下氣體注入,抽出針管、以棉布敷料按壓穿刺點,結束了第一次注氣。
“閣下,請平臥休息一會,至少在下一頓正餐前我不想見到您展現非凡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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