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答案並不讓人滿意,他決定逼一逼試試,反正也沒有損失。
格林失望地搖頭,轉身離去,瓦丁修士會意架住店鋪主人,向外押去,堅硬甲胄和過重的力道夾得他痛呼出聲。
比之身體上的痛苦,心理上驚恐更加嚴重,顯然為了利潤吊死自己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這擊潰了他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以最快速度從後屋儲藏室裡翻出幾張紙交出,再也不敢有什麼猶疑。
據他的說法,這是後來收集到、準備借機提價賣給那位教授的散落紙張,看切緣損傷明顯就與教會收藏中那些散落重訂的老書不一樣,明顯是從裝訂內拆出造成的破損。
這是想一份貨拆開賣兩次。即使這奸商的小動作正好為自己提供了方便,也讓人為之氣結。
小心地捏起頁麵,格林都難得地產生了一絲好奇心,到底是什麼內容值得莫裡森教授關注。
它們的保存狀況意外的不錯,入手能感受到輕薄紙張的韌性猶存;書寫者使用的也是諾斯語,隻在部分詞彙和語法習慣上與今不同,可讀性有基本保障,估計年代較近,這限製了它的價值。
這本書的不同之處在於,它不僅收羅了普通建築,更將許多功能性建築納入研究範圍,包括河道岸堤、引水渠、橋梁、采石場,甚至下水道。
他收集著這些常見又常忽略的城市部分,自娛自樂地記敘著它們,間或夾雜一些潦草手繪,還有成片不美觀的黑糊墨跡,就像把紙按在了墨水瓶打翻的地麵上。這讓本來就不算乾淨的頁麵更為混亂,影響排版。
仔細閱讀後,格林才看懂了這些東西的含義。作者自覺無法光憑語言描述,就將紙貼覆在石麵上,抹墨拓印下圖案,希望讀者可以在閱讀中足不出戶地觸摸到敦靈各處的磚石。
為此,他還屈尊鑽進地下,拓出鮮有人願意了解的下水道,並稱其中錯綜複雜不輸地上街巷。
在各種拓印中,有一頁無疑會抓住讀者的眼球。
不同於其餘能辨認出四方形輪廓的拓印,那是一塊隻有鈍角的圖案,斷續行走的白線在墨跡中連成第一眼絕不會認為是磚石的形狀,而是聯想到黑水中浮出的什麼異類造物。
數個互相拚合的正六邊形,懸於文字摹描間,延出的線條顯示它們並非孤立,於地下某處占據了拓紙無法鋪滿的寬度。
縱使生長於此、加之飽覽教廷收藏典籍,格林也從沒見這種風格的建築結構,無論在地基抑或牆壁。像偶然掀開一塊夾板,發現蜂房在自以為完全熟悉的家中築起,而蜂群的嗡嗡聲不曾鳴響過。
“蜂房”中有著與石紋幾乎融為一體的圖案,卻因水蝕或作者莫名粗劣起來的拓印不辨虛實,部分蜂蠟熔融般軟化,部分又規整地出現幾何圖案樣的直線與彎弧。
通過拓印,它們真實而不確切地被帶到讀者麵前,連帶著工匠互相衝突抵觸的思路,試圖臨摹複現什麼,於無法兼容的圖案間來回切換,始終未形成一個完整的形狀。
而矛盾設計的殘留,如永遠無法破繭的蜂蛹,沒有完全死去,在六角柱體蜂房中維持凝固的掙紮。
格林猛然夾閉書頁,驚覺自己為一份拓片所惑亂,忽視了文字記敘。
那些六邊形拓印內的圖案居於書頁內,又像是不止於此,掙脫形式束縛,轉達二次失真後未竭的信息。
重新攤開,視線艱難地繞開圖形,讀得作者留有的寥寥幾句記錄,牽強附會地聯係幾無相似之處的裝飾風格,仿佛自我說服似地斷論為一種修建工作之餘的打發時間作品。
以個人閱曆,這種抽象化、似有寓意的符號,往往與一種值得引起警惕的行為高度相關。
【異教崇拜】
將思維從讀過的雜書切換到異教記錄這邊,格林以最快速度搜尋了一遍教會處理過的異教。
通常而言除去那些純粹由愚人糊弄愚人的小打小鬨,有規模的異端信仰往往有一套係統,且互有襲承借鑒,甚至乾脆抄襲聖典,多能找到類似產物。
拓印的圖案絕非信手所為,卻在尋遍腦海後,沒有任何可供對照參考的信息——這是某個從未被教會記錄過的異教體係。
格林意識到自己可能抓到了什麼東西的尾巴,一個可能是絕佳的、但可能暫不成熟的機會,需要放長線釣大魚。
命令在兩人回到教堂的同時傳到了最關鍵的線人手上,他們開始耐心的等待。
半個月後,他等到了結果——
一場大火和線人的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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