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裡的所有人奔跑起來,緊隨著那道逃逸的光源穿過一道道石門。
追出一小段,克拉夫特遲一步地發覺了這個行為的問題所在——他們正在陌生的環境裡,完完全全地被對方帶著跑,無暇顧及周圍。
即便不遇上什麼預設陷阱,一時不查也可能導致掉隊的人迷失在此。
他相信格林更清楚其中危險性,但他們沒法停下來,放任對方示警帶來的後果或許更糟。最好的辦法是儘快抓住那家夥,結束這段充滿潛在風險的追逐。
他們翻過橫在路上的棺材,跨上跳下台階,連續的急停變向使膝蓋隱隱作痛。
曲折的距離比想象的更難拉進,雙方看似不遠,卻始終若即若離,抓不到背影。
被追逐者靠對路線的熟悉保持著優勢,留給身後的隻有迅速隱沒的昏黃光線,和投在牆上蜿蜒拉長的影子,遊蛇般躥入門洞和拐角。
在追逐過程中最艱難的還屬見習人員,她的跨步距離不夠大常常需要三步才能比上彆人兩步,還好體能優勢使她不至於掉隊脫節。
這進一步分薄了克拉夫特的精力,他不得不承擔起關注首尾的責任,留神隊伍裡會不會突然少個人。
前方傳來呼喊,在複雜的相通石室空間帶出層層疊疊回聲,這說明對方覺得已經抵達了能被同伴聽見的距離。
呼喊消耗的通氣量打斷了那名崗哨的奔跑節奏,格林靠著一段爆發性加速拉進距離,用劍紮中了他的左腿。
異教徒趔趄倒地,跌下前方石階,翻滾著撞在場地中央的棺槨側麵,發出低沉哀嚎。格林走近扳過他的肩膀,看到一張缺乏特點、被狂熱情緒支配的臉。
後者使他的麵部肌肉扭曲,表露出極度的興奮,這種興奮甚至短暫地使他克服了肉體痛苦和對脖子上劍刃的恐懼。
“這是什麼地方?”
一陣激烈到使嘴唇痙攣的笑聲從對方喉嚨裡噴到神父的臉上,他笑得咳嗽抽搐起來,即使皮膚被劃破也沒能停下,好像這個問題觸發了那顆被侵蝕大腦中僅存的黑色幽默,使得某種異乎尋常的極端精神模式魔鬼上身般地主導了身體。
“什麼地方?”異教徒重複了一遍問題,那種笑容一動不動地定格在他的臉上,誇張僵硬得像張蒙皮麵具。
耳語似的,用同樣僵硬的口型,他吐出了一個單詞,似乎並不在意來人得知任何事情。克拉夫特讀出了那個口型:
【門】
“什麼門?”
對方再次誇張地笑了起來,這次他嗆到了什麼,咳嗽後渾不在意地吐出半顆碎裂的殘牙,“天國.天國的大門。”
神父將此理解為一種挑釁,用繼續壓深的劍刃作為回應,但收效甚微。
有一些正常的疼痛和恐懼在那張臉上浮現,但很快被固化的笑容淹沒,“你們來得晚了些,它已經接走了他們,咳.不過沒關係,所有人都有機會。”
軀體中的神誌以遠超表現傷勢的速度流逝,僅僅幾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後,異常的興奮精神很快衰弱下去,隻留灰暗凝固的表情麵具和解脫感。
對某種堅信不疑美好圖景的偏執麻醉了他,從軀殼裡擠出最後一點精神。
這邊暫時結束了,但已經毫無意義。示警得到了回應,能感受到有腳步出現,從不同的方位和距離趕來,難以判斷具體位置。
他們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刻,但引起全麵防禦反應仍令人精神緊繃。隊伍燃起火把,互相靠攏準備接戰。
狂亂的光影在局促曲折的空間中躍動,湧潮式地從各個方向靠近,一個門洞接著另一個門洞,抵至身前,毫無章法亦毫無保留地揮舞致命武器和惡意。
最先到來的是一柄斧子,鏽蝕得呈鋸齒狀的斧刃配上新換的手柄。
長劍在它舉到最高前刺中了攻擊者的身體,疼痛沒能完全阻止他的行動,變形的動作仍竭力將武器移向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