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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解夢
“我需要一個理由,一個我必須出現在這的理由。”克拉夫特用手指捋順淋濕的頭發,進門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
他本來不應該在這種天氣外出的,至少他認為不應該。
大概兩小時前,他還呆在人滿為患的診所裡接待上午的第三十四個病人,計算著午餐時間。
這年頭也沒掛號這一說,診所不是沒嘗試過通過類似方式限製人數,但他們很快就發現沒有身份綁定的限號等於給中間商送錢。
所以情況就成了這樣,預測第二天的就診人次比預測天氣還難。至少天氣真的可以預測,而克拉夫特絕對猜不到自己的午餐會在下午還是傍晚。
診所目前收治的病人已經不限於結核,還要同時篩選洋地黃的適應人群,這要困難得多。
相比特征比較明顯的結核,目前包括很多醫生在內的人對“心衰”這一概念不能說認知有限,隻能說是毫無了解。畢竟這玩意是真的需要一定解剖學來解釋症狀產生原理的。
甚至於血液循環都還沒在學術界占到絕對上風,按四液理論來講,血液會泉水似的從肝臟冒出來、輸送到身體各個角落,有的被吸收消耗,其餘就從毛孔裡蒸發逸散,可以被稱為“耗散學說”。
按它的說法,水腫就是紅液送到地方後消耗不完、散不出去,堵在那了,所以腫了起來。
那傳統方式要怎麼處理呢很簡單,既然太多,放掉些就好了,於是治療途徑又回到了最熟悉的放血療法事實上確實可以觀察到,部分病人在放血後產生了一定效果。
你彆問人怎麼樣,就說水腫是不是減輕了吧
理論用於實踐、實踐印證理論,閉環了屬於是。
在允許戴維開藥前,克拉夫特需要再給他糾正一遍本就沒多少的解剖學認知,從自己角度重塑。
眾所周知,血液在體內的路徑是從左心出發,經體循環後回到右心,最後經肺再回到左心。
現在,因為種種能講個把月原因,右心或者左心的泵血功能不行了,它沒法送走足夠量的血液,像某條流量極大的河道突然變窄了。
前麵的水流得太慢,後麵的水隻能堵在河道裡,水位越漲越高、水壓越來越大,遲早造成泛濫、決堤之類嚴重後果。
左心衰時,血就被堵在了肺裡,表現為咳血色泡沫痰、呼吸困難等;而右心衰時,血液則是被堵在靜脈係統裡。
靜脈係統涉及的東西就更多了。
腹腔所有不成對臟器,包括胃、腸的靜脈都彙入肝門靜脈,經過肝臟後走肝靜脈進入下腔靜脈回心。
肝淤血導致肝大壓痛、胃腸淤血導致腹脹惡心、肢體靜脈淤血導致水腫,一係列體現在身體上上下下的毛病都由同一個原因引發。
那麼,此時回到四液學說的看法,會發現這玩意雖然原理全錯,大方向上居然蒙對了部分,血液確實是相對地太多了。
而放血療法,除外部分特彆離譜的外,放的大多都是靜脈血,確實減少了靜脈係統內的血容量,某種程度上緩解了壓力。
而克拉夫特要做的,就是要把戴維的思路掰到自己的這一套來,這樣他才能理解為什麼這些症狀綜合起來提示了心衰,而不是其它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壞消息是,戴維受四液學說荼毒有點深,需要時間適應;好消息是,他解剖學基本沒學,忽悠起來很容易,很快就接受了這套明顯更具象的解釋。
他也不需要知道什麼離子泵抑製、反射性迷走興奮減慢心率,隻要了解洋地黃是種強心藥,正常情況下會增強心肌收縮泵血的能力、同時讓心臟跳得變慢即可。
不過臨床應用遠比幾句話複雜,戴維需要更長時間慢慢學習藥物禁忌使用情況,這就涉及到心臟聽診,又是一套令人發際線後移的東西。
實際操作起來,克拉夫特才意識到,要在不涉及生理的情況下,憑空編出一套使用指南的難度是非常高的,難度更高之處在於如何讓彆人認同理解、標準地執行。
剛沒空下來幾天,某教授再次猛然發覺自己身上已經堆積了臨床工作、藥物實驗、教學任務等待辦事項,時間跟用出去的錢一樣無影無蹤又總是嫌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