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修士們還是沒等來神父的動手信號。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雖然他們並不缺乏找天父當麵述職的勇氣,但單純因為非必要的內鬥上去,述職報告的結尾會不太好看。
更何況這個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鬼地方,很難說死後被送哪去。
在座都是在下水道係統和王室陵墓走過的人,一路所見的各種跡象已經接近明示,多少有所猜測,說出來無非是把事情挑到了明麵上。
而且這說明,那種銳不可當的力量在過去曾被利用、且相對穩定地維持了一段時間。
最重要的是,克拉夫特的狀態從側麵證明了這點。簡單交談幾句後很容易就能判斷,相較於那些癲狂莫名的異教徒,他似乎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性格、價值觀改變,也沒有攻擊傾向。
暫時沒有。
意識到這點後,他們擔心的反而是格林非要堅守教條,跟一切使用非自然力量的行為較真到底。
所幸神父比想象得更理智且靈活。他沒有那麼做,帶頭放下弦快泡發的弩,上前遞出手,將對方從水裡拉起來,托到船尾高處坐下。
“你是怎麼做到的?”
“類似靈感?”克拉夫特把濕透的袖子扯回手腕,“就像有那麼一刻,你和你的劍術老師心意相通,看懂了他是怎麼做到某個動作的。”
“有些年沒見過他了,不過我肯定當年不是這麼學的。”
“這是個類比,僅供幫助理解。你不可能讓天生的盲人理解光明,我也沒法確切地使人理解一種脫離常規認知的體驗。”
格林試圖尋找描述中的特殊體驗,除了心有餘悸的痛苦外一無所獲。
他用指節抵住頭顱兩側,感覺有水通過耳洞灌了進去,搖晃發脹,“聽起來你思維還挺清晰,這很好,請務必保持下去。”
修士們繼續著未儘的工作。剛遭遇的襲擊讓他們有意控製了動靜,但沒有太過緊繃,還稍放鬆了些。
猜忌和平解決意味著隊伍裡多了份全新力量,必須承認這帶來了不錯的安全感,在教授突然出現什麼精神問題前,應該不用擔心怎麼對付湖裡的零散特色水產。
他們做了體力允許下最好的工作,重新排空船腹、倒空再利用進水木桶、清點目前物資,然後得出一個可喜結論:雖然大部分都是濕的,但剩下的東西不少。
靠著火石、燃油,以及因為包得特彆嚴實保存下來少量的布片、墊料乾草,明火在一塊小金屬盾臨時充當的盆裡燃起。
光和熱回到了這裡,儘管不多。
逐漸回溫解凍的大腦開始思考起目前局麵。
他們姑且可以把這裡的本土或者入侵水生物種放在一邊,麵對更實際的問題:該往哪走?
失去有效參照物的船隻壓根找不到返回方向,比被風暴拋到航線外的海船還麻煩。海船還能靠著星象判斷方位,而他們頭頂隻有漆黑一片。
擺在麵前的似乎就隻剩兩個選擇,要麼隨便找個方向,把命運交給天父無形的大手;要麼找個湖心島停靠等待救援。
非要選的話,多數人傾向於前者。
於理,指望救援能在湖裡找到他們不太現實;於情,沒人喜歡另一支隊伍的“西奧多”神父,哪怕嘴上說同心協力的格林也心懷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