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總算抵達了目的地,亓老的診所裡燈火通明,在這茫茫雪夜中像是唯一的希望燈塔。
裴語遲穿著一件薄薄的襯衣,將自己的外套緊緊裹在希雅的身上,好給她一點溫暖。他橫抱著希雅,穿過空無一人的馬路,一路小跑著將她抱進了診所,他的腳步匆忙,卻也儘量穩定,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會將她摔到地上。
亓老已經準備就緒,看到裴語遲抱著希雅從外麵衝進來,忙上前照顧。亓老讓人將希雅身上濕透的睡衣剝落,用患者服覆蓋在她冰冷的身體上,她的身體如同冰塊,蒼白的膚色透著不正常的青紫,嘴唇與指尖都帶著令人驚恐的墨藍色。
亓老先是給她輸液恢複體液,然後使用溫針對她的穴位進行針灸。溫暖的針火很快讓希雅的手腳漸漸恢複了知覺和溫度,亓老立刻將溫敷袋放在希雅的手腳與身軀,試圖讓體溫升高。
兩位護士小心翼翼地為希雅擦洗身體,清理體表的汙垢與泥水。希雅的身體逐漸恢複知覺,她開始輕輕顫抖,雙眼緊閉,眉頭因為寒冷與不適皺成一團。
裴語遲焦灼的目光一刻也未離開過希雅,他泛白的雙手死死握著希雅的一隻手,生怕她再次離他而去。他的呼吸紊亂,雙眉緊鎖在一起,眼裡滿是驚恐與不安。
當看到希雅冰冷的肢體被剝離外衣,他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住,她蒼白如紙的肌膚上,青紫的色彩讓他心悸欲裂,她像一隻垂死的天鵝,那麼脆弱而無助。
溫針與溫敷的熱度讓希雅的身體漸漸恢複血色,她的急促呼吸也變得均勻緩慢,裴語遲的手也跟著熱了起來,緊握不放。
他的目光隨著她的每一個變化而變幻,當她的表情從痛苦轉為寧靜,他的心也跟著暖了起來,危險已經過去,他的希雅,活生生地回到了他身邊。
亓老一遍遍檢查她的手腳與穴位,確認針灸與溫敷的作用已經發揮,這才稍稍放心,希雅的生命體征正在逐漸恢複正常,她臉上痛苦的表情也在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寧靜的睡顏。
亓老輕手觸了觸希雅的額頭,露出難以掩飾的欣慰,危險已經過去。
裴語遲的身體也瞬間放鬆下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在確認噩夢已經結束,希雅真真切切地還活在他眼前。
他輕輕撫摸希雅的臉龐,手指滑過她微溫的皮膚,生命的溫度讓他心頭一陣酸澀,那份不久前還懸而未決的恐慌現在看來是如此可笑,希雅,不會有事的!
裴語遲看到希雅的臉色總算有了血色,雙手也不再像冰冷的石頭,整個人都癱軟在床旁的椅子上,他握住希雅的手,感受著她手掌心溫度的回升與脈搏的跳動,終於敢相信她真的脫險了。
他輕輕拉過被子,蓋過她的身體,這是他對她最溫柔的嗬護。
一切他最擔憂而又無能為力的,都在這個無法更長的夜裡迎來了轉機,他無聲地閉上雙眼,在椅子上沉睡過去,手卻始終牽著她,不曾放開。
在這個漫漫冬夜,他不會讓她一個人醒來,迷失在這茫茫白雪之間,就像他與她十指緊扣,用力到泛白,卻不肯放開。
……
希雅睜開雙眼,朦朦朧朧中看到的第一個人影就是裴語遲,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雙手緊握著她的手,睡著了。
她的視線逐漸清晰,看到裴語遲疲憊的睡顏,他的臉色仍然略顯蒼白,眉頭緊鎖,像是陷入一個無法輕易醒來的噩夢。她低頭看到他們緊握的雙手,裴語遲的手仍用力握著她。
希雅的目光落在裴語遲的臉上。
清秀的麵容,鼻梁挺直,嘴唇清晰,輪廓分明,配上他那頭黑發,整個人顯得俊朗靈氣,卻又不失書卷氣。
她最愛他唇邊那一抹淺淺的笑意,那是她見過的最溫柔的笑容,在他麵前,她所有的煩惱與不安都會蕩然無存。
他睡著時,眉頭會微微皺起,那是他唯一會流露出的不安,裴語遲就像一尊神隻雕塑,剛毅而英氣,卻隻在她麵前流露出他的溫柔與真實。
裴語遲醒來,兩人四目相對,時間仿佛靜止,一切都不言而喻,彼此間的感情已然融入骨髓,不需要言語來表達。
裴語遲從座位上起身,迫不及待地把手輕撫她的脈搏,確認希雅真的脫離危險了。他長舒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心頭沉甸甸的巨石。
希雅,真真切切地還活在他眼前。
不顧一切地,他將希雅攬入懷中。久違的擁抱讓兩人都有種找到歸宿的感覺,裴語遲緊緊地摟住希雅,生怕這隻是他的一個夢境,生怕再打開眼睛,她就此消失不見。
而希雅也靠在他的懷中,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這讓她意識到,這不是夢,他就在這裡,她已經脫離危險,一切都還好。
“你終於醒了!”裴語遲激動地低頭看著她,眼眶裡滿是欣喜的淚水。
“沒有醒!我肯定是在做夢!”希雅不願相信,語氣中仍有不確定。
“你這個笨蛋!”他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腕,“感覺到疼嗎?這不是夢!”他聲音中帶著笑意。
“嘶”她被他突如其來地用力嚇了一跳,揉著手腕有些無奈地說“好吧,看來不是夢。”
隨後她再次把衝進他的懷中,語氣中充滿溫暖和愛意,“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埋在他懷裡,極其需要地回抱住他,“你怎麼會找到我?”
裴語遲感受著懷中令他欣慰的溫暖,輕輕拍著她的背,低聲說“自有天意。”語氣中滿是深情。
希雅此刻隻想感受他的存在與溫暖,她躲在他懷裡,感受他的每一下心跳,確信這份真實。
裴語遲輕輕撫摸著希雅的長發,感受她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胸膛,這份觸感如此真實,讓他的心臟像被熱流融化,鼻間酸澀得不像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