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蕩又道“你說秦國的鹽鐵實行國營政策,便會民怨四起?你之‘民’者,是商人,而非黎民百姓。天下百姓千萬,商賈可占多少?普通的黎庶,他們不會關心鹽鐵生意是國營,還是私營,隻要他們買到的鹽鐵價格一樣,他們就會對此漠不關心。”
“而且,商賈多貪婪,貪婪即原罪。我大秦不及齊、魏、韓之富庶,何故?蓋因鹽鐵多出自中原,為中原列國之商賈所把控。似這卓布,為趙之鐵商,何故千裡迢迢地從邯鄲跑到蜀地?不就是圖臨邛之鐵礦發家致富嗎?”
“昔日齊國之管子(管仲)也曾對鹽鐵曾實行專賣政策,但采取的隻是局部專賣辦法,鹽以民製為主,官製為輔,官製為時短暫,民製的鹽經官府收購,然後運銷於各地而取得巨利,結果是‘民叁其力,二入於官’。然齊國亦是由此賺取了暴利,為天下最富庶之國也!”
“將來戰事一起,貪婪的商人必然哄抬物價,然官府,為民生所慮,能讓鹽鐵之物價不會上漲,難道這不是利國利民之好事嗎?”
張若聞言,不由得垂手道“大王遠見!是臣有失考慮了。”
直到見識過了臨邛的鐵礦,秦王蕩這才想起了曆史上的漢武帝時期所實行的鹽鐵官營政策。
這不僅能給秦國增加許多財政收入,還可以進一步抑製關東國家的商賈,將鹽鐵這種經濟命脈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便是實行“重本抑末,重農抑商”的國策,秦人少有經商者,這反倒是便宜了許多韓、趙、魏、楚等國的商人,其紛紛進入秦國經商,賺走了不知多少金銀財帛!
秦王蕩不知道的是,曆史上的卓布來到臨邛,見這裡山中產鐵礦,卻沒有人開采,大喜,立刻招人采礦,再讓人鑄鐵。
這個時代采礦,隻需繳給政府少許銀錢即可,於是,卓氏就成了當地的“大富豪”,生活之享受,不亞於“君王”!
根據《史記·貨殖列傳》記載“蜀卓氏之先,趙人也,用鐵冶富……致之臨邛,大喜,即鐵山鼓鑄……富至僮千人。田池射獵之樂,擬於人君。”
靠著臨邛的鐵礦,卓氏已經富可敵國了!
史書還記載了另一位“大富商”——程鄭,魯國人,同樣靠挖鐵礦發家,比卓氏還有錢。
當時,鐵器在當地並不普及,他們開礦冶煉,生產的各種鐵器,極受當地百姓的歡迎,自己也“富絳公室,豪過田文。”
田文,就是齊國的孟嘗君,有門客三千人。
秦王蕩準備更改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的“重農抑商”的國策,但是並不代表他會重視商賈,輕賤農業。農業為國家的安身立命之本,這一點是永遠不會過時的!
翌日,秦王蕩帶著孟賁等十個宿衛,喬裝改扮過後,便直奔蒙山而去。
這蒙山縣距離成都有二百裡之遙,但是秦王蕩等人的馬力夠快,故而不過一個晌午,他們就已經抵達於蒙山縣外麵的村落當中。
秦王蕩一路走來,感覺蒙山與臨邛、成都、郫三地那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山路險阻,崎嶇不平且不說,蜀地的道路大多如此,但蒙山(今岷山)這個地方更甚,根據路人的介紹,蒙山的好多深山老林裡麵常有猛獸出沒,且遍布瘴氣,尋常人最好不要進出。
而在秦王蕩離開後,張若有事想找他彙報一下,卻隻見到任鄙待在那裡。
“任大統領,不知大王何在?”張若十分困惑地道。
“大王已經去蒙山巡視了。”
“什麼?!”
張若不由得勃然變色“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這……張郡守,發生何事了嗎?”
“唉!任大統領,你還是儘快派兵去蒙山吧。蒙山不比成都等地,此地民風剽悍,頑固不化的蜀人甚多,且有叛逆藏匿於岷山深處,那裡還是‘山人’的地盤,我蜀郡秦軍輕易征剿不得。這個時候大王可能已經遇險!大統領,你還是趕快帶兵馬跟我一道去蒙山護駕吧!”
任鄙聽到這話,也是嚇得魂不附體,趕緊跑出外麵召集人馬,跟著張若所部軍馬一同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