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銳士!
“荒唐!荒唐!實屬荒唐!”
樗裡疾氣急敗壞地道“大王啊,你可是秦王,一國之君怎能棄國家大事於不顧,跑到作坊裡麵搗鼓什麼鑽頭?王,要行王事!製造工具這種事大王可以交給專業的工匠去做,何故親力親為?隻有人人各司其職,各得其位,國家才能興旺發達,這不是大王過的嗎?”
聞言,秦王訕笑不已。
麵對樗裡疾的橫加指責,秦王心中雖有怨氣,但還是必須忍著。
樗裡疾畢竟是他的親叔叔,又是左丞相,國之重臣。就算樗裡疾戳著他的鼻子罵,秦王都不好辯駁什麼。
當然了,秦王不是宋仁宗。
他還記得這麼一個曆史故事,即宋代的包拯有一次講話比較激動,把唾沫濺到了宋仁宗臉上!
宋仁宗對包拯的失禮行為並不動怒,一是因為他確實格寬和,配得上那個“仁”字,更是因為本理虧,包拯所諫言的那件事,理在包拯那一邊。
這事換在韃清那是不可想象的,犯下這種罪過的大臣絕對要首異處,不定還要滿門抄斬什麼的。
“嚴君息怒,息怒。”
樗裡疾餘怒未消,又道“大王,臣知道你做這種工匠的活計,是一心為了大秦好,但是王者,必須要有王者應有的樣子,大王這般行為,傳揚出去是要被下人恥笑的!”
“恥笑?王叔,不見得吧?昔舜耕於曆山,商王武丁,少年時,曾遵父命行役於外,與平民一同勞作,得以了解民眾疾苦和稼穡艱辛。此二者皆為世人交口稱讚,萬世流芳!更不必先王早年,也曾因觸犯商君之法而被流放,躬耕不輟,始自為生了!”
“那大王你現在做這種工匠的活計,便是在了解民間疾苦嗎?”樗裡疾不以為然地道。
“非也。王叔,昔舜帝也曾發明度量衡、象棋等物,為民生所計。舜帝是上古賢君,寡人自問無法與之相提並論,然則夏商以來,列國君王皆以國事為重,視工匠之道為微末伎倆,寡人雖不才,卻也願效法舜帝,為民生而計!”
聽到這話,樗裡疾不由得苦笑道“大王,你跟臣引經據典,這辯論之才,臣自問不及大王,但大王為一國之君,不顧國事而舍本逐末,鑽研工匠之道,實在荒謬也!”
秦王啞然失笑道“王叔,寡人此舉,所為者乃是秦國的黎民百姓,為我大秦的江山社稷而計!何以言荒謬?王叔可知道,這鑽頭一旦發明出來,蜀地的鹽井便能得到更進一步的開掘,屆時秦國可缺鹽乎?這都是為了鹽鐵官營之製的順利推行啊!”
樗裡疾搖搖頭道“大王,話雖如此,關於工具之事,你大可以吩咐專業的工匠製作,何故親力親為?”
“寡人不是沒有懈怠國事嗎?”
秦王急眼了,道“王叔,這幾寡人雖在搗鼓鑽頭,但一直不曾懈怠政務!王叔不信,可以去龍台一觀!寡人是利用閒暇之餘到作坊裡來研發鑽頭的,對於政務,寡人是一直處理到深夜,不敢有所怠慢啊!”
聞言,樗裡疾這才看見秦王的黑眼圈,不一臉愧色,拱手道“是臣誤會大王了。隻是,大王何苦鑽研工匠之道?這般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做不是更好嗎?難不成大王比那些工匠更精於蠢?”
“比工匠們更精於蠢,這種話寡人不敢。但是鑽頭,寡人就算是把圖紙畫出來,又悉心指點,隻怕工匠們都很難領悟其意,耗時費力,最後還有可能一無所得!”
“這……竟然連工匠們都造不出來?究竟是何物?”
秦王隨即拉著樗裡疾的手,到已經定型,並宣告試驗失敗的模具旁邊,指著模具道“王叔你看。這就是寡人打造的隻可惜連基本的成型都不行,模具都一一損壞了。”
“大王要發明的是這樣的鑽頭?”
“不錯。在寡饒設想中,這種鑽頭為圜刃銼,顧名思義,圜刃鑽頭原始形狀呈圓形,其在圓形的鑽頭上有刃鋒,銼頭的直徑與碗口相當,且碗的口徑就是鹽井的井徑。因圜圓相通,圜和刃的結合,故名‘圜券銼,即‘圜券鑽頭。其圓為主體,其底部橫凸‘一’字刃,銳利,易於破碎岩石。”
樗裡疾含笑道“大王的構思的確不錯。但是想要做出這種規格的鑽頭,殊為不易吧?大王既然有這樣的想法,何不找專業的工匠去搗鼓?畢竟人多力量大矣,集思廣益,必能精益求精。”
聽到這話,秦王又沉默了一會兒。
其實樗裡疾的沒錯,一個饒智慧是有限的,秦王本不是專業的工匠,何故大包大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