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鈃的目的無非是為了敦促秦國出兵伐韓,但見不到秦王,隻能退而求其次,找樗裡疾商議。但後者知曉秦王的心思,雖沒有避而不見,或者謝絕見客,可是一樣是在敷衍宋鈃。
當秦王從驪山回到鹹陽宮的時候,不勝其擾的樗裡疾在第一時間入宮覲見。
“宋鈃急了?”
“是啊。大王,這幾宋鈃一直到老臣的府上遊,但無非就是那一辭。宋鈃已經撂下了狠話,本月秦國再不出兵伐韓,齊軍將撤出韓地,並合縱列國,攻伐秦國!他這是在威脅咱們大秦啊!”
“宋鈃還沒那個膽子,一定是齊王授意的。”
秦王閉上眼睛,手指輕輕的敲打在桌案上,暗暗的思慮了一陣,又道“王叔,差不多了。絕不能讓齊軍在這個時候撤出韓地,不然咱們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為泡影。”
“大王意何為?”
“寡人已經穩住太子嬰,可假意盟韓,突襲韓地,一舉奪下武遂!”
樗裡疾暗自思襯了一下,回道“可行!”
“隻是大王,請容老臣稟奏。弱韓,必取三川,取三川,則必下宜陽!韓國三川之地,有兩大重鎮,一則武遂,一則宜陽,武遂接壤於秦,時秦時韓,歸屬不一,故而韓國雖有重兵屯於此,但不及宜陽之兵盛。秦取武遂,可有裡應外合之勢,一戰而下並不難,秦人能想到這一點,韓國人亦然。”
聞言,秦王微微頷首道“王叔所言極是。宜陽乃堅城,積糧甚多,又有重兵把守,輕易不能取之。但韓國的宜陽緊挨著周都雒陽,是雒陽的門戶,隻要我們攻占宜陽,就能以此為跳板,控製周王室!”
秦王緊緊的攥著拳頭,饒是他已經成熟了不少,但麵對“成就王業”的這種惑,仍舊忍不住怦然心動。
儘管王上如火,樗裡疾卻給他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大王,宜陽乃是韓國的軍事重鎮,城堅兵精,易守難攻。況且宜陽距離秦地路程太遠,又艱險難行,如果孤軍深入去攻宜陽,一旦趙國、魏國出兵來救,我軍就會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
“趙魏兩國,有這般膽魄?”秦王蹙眉道。
“韓、趙、魏同出三晉,可謂是一脈相承,秦國之大出,無疑是損害三晉的利益的。若韓王屆時派出使者遊趙、魏,此事未必不能成功。”
秦王聽到這話,眯著眼睛道“如此來,想順利打下宜陽,必須先破壞韓國和魏國的聯盟關係。隻要魏國轉而幫助我們,趙國就不可能越過魏國來救援韓國,那麼韓國就被孤立了,宜陽城也就有可能被我軍攻下。”
“不錯。”
秦王的頭腦十分靈活,被樗裡疾這麼一提點,就馬上反應過來。
趙國與魏國,對於齊軍伐韓,袖手旁觀,但秦國出兵伐韓就不一定了。齊軍攻占韓東之地,實則並無多少膏腴,也威脅不到趙、魏兩國的安全。
而秦軍一旦伐韓,攻克宜陽,拿下三川,這就跟一根釘子插在三晉的心窩子上。
奪取三川的秦軍,可以攻魏,可以攻韓,可以攻趙,這是三晉都不願意看見的事。
秦王隨即接受樗裡疾的諫言,命令甘茂出使魏國。
甘茂乃是楚國下蔡人,以客卿的份為秦國效力,一心想立個大功鞏固自己的地位,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到了魏國,甘茂揮金如土,上上下下一通打點,又以共享伐韓之利相引,與魏王達成了秦魏共伐韓國的協議。事辦成,甘茂卻並不急於回國向秦王複命,而是派遣副使向壽先回鹹陽。
向壽稟告道“王上,魏國已經答應與大秦合縱攻韓,但希望王上不要攻打宜陽為好。”
“這是為何?”
秦王大為不解,這話著實前後矛盾。
要麼是魏國不答應與秦合縱,最好不要打宜陽。要麼是魏國答應與秦合縱,可以攻打宜陽。
向壽亦是一肚子委屈,道“王上,臣亦是不知。這是甘子的原話,臣是一字不差複述的,王上若是有不解之處,還請召甘子回來詢問。”
聞言,秦王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已經猜測到甘茂的用意。
真是名利之徒,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