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朵朵手上的照片散落下來,掉了一地……
“您好,歡迎光臨,裡麵請!”
“您好,從這裡直走,電梯在您的右邊!”
“您好,宴會廳在三樓!”
酒店大堂,一個身穿粉色旗袍的迎賓小姐站在旋轉門後,她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像上麵這種話,她每天要說到可能成千上百次。
酒店裡明明都有指示牌,可是這些客人就是不願意自己去看,而且前來問路谘詢的基本上都是男士。
“小姐,麻煩問一下電梯在哪裡?”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走上前來。
“先生,您好,你從這裡直走過去,前麵第一個拐角右轉就是!”迎賓小姐微微彎腰,這個客人太矮了,她不彎腰好像有點俯視客人的意思。
“小姐,你這麼漂亮,整天站在這裡,是不是太辛苦了?”中年男人往前湊了湊,他的臉幾乎要貼到迎賓小姐的胸部了,迎賓小姐微微一笑,她不動聲色的稍稍後退了小步,像這種搭訕,她已經習慣了,自從半年前到這家五星級的酒店上班,這種搭訕幾乎每天都在上演!
“酒店給你一月開多少工資?”中年男人繼續問道。
錢朵朵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以前搭訕的男士遇到這種情況,都會識相的走開,可是今天這位客人好像很有恒心!
“一個月一萬有嗎?”中年男人壓低聲音問道。
“先生,我隻是個服務員,沒有那麼高的薪水!”錢朵朵輕聲說道,她又向後退了一小步。
“你跟我怎樣?什麼也不要做,我每個月給你兩萬的零花錢?”中年男人伸出肥厚的手掌放到錢朵朵的手上。
“先生,對不起。我現在在上班!”錢朵朵徑自轉身朝另一個旋轉門走過去。
“裝什麼清高,還以為自己是明星呢,老子包個小明星一月也用不了這麼多錢!”中年男人惡狠狠的甩下一句話,揚長而去!
錢朵朵深吸一口氣,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不讓淚水流下來,像這種性騷擾,和無禮的辱罵也成了她工作中必須麵對的一部分。
幾個外賓走了進來,他們走到錢朵朵麵前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
錢朵朵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已經很認真地聽他們說的每一個字了,可是,她還是沒聽明白。
外賓又繼續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邊。
“rry……ould……you……ardon……?”錢朵朵幾乎快咬舌自儘了,她好不容易擠出一句剛進酒店,接受英語培訓時,學過的一句話。
外賓微笑著,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邊,這次她說得非常非常慢,幾乎是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在說了。
錢朵朵雙手緊緊扣在一起,她手心直冒汗,和她分到一組做迎賓的,還有另外一個女孩,那個女孩英語很好,不過現在,那個女孩貌似去洗手間了。
當時酒店人事部也是充分考慮到錢朵朵極其蹩腳的英語,才把她和那個女孩分到一組的,其實酒店完全可以不聘用她,隻因錢朵朵的魔鬼身材,絕色的容顏,和純純無害的笑容,酒店人事部經理,完全有理由相信,這個女孩就是為迎賓而生。
外賓和錢朵朵大眼對小眼乾站著,他們是雞和鴨講,完全不能溝通!
大堂經理金麗踩著高跟鞋,邁著一字步走了過來,她用十分流利的英語回答了外賓的問題,外賓很快微笑著朝酒店的前台走了過去。
錢朵朵臉一紅,她急忙轉身剛想逃離這個旋轉門。
“錢朵朵!”金麗適時的叫住了錢朵朵。
“經理好!”錢朵朵硬著頭皮走上前。
“錢朵朵,我們這裡是超五星酒店,我們要的不隻是花瓶,你要想做花瓶,麻煩移駕到夜總會,那裡的坐台小姐應該更適合你!”金麗麵無表情,一字一句地說道。
錢朵朵頭快垂到地上了,她知道這個金麗不喜歡她,自從她上班的第一天,金麗一直就在找她的麻煩,偏偏她又是狀況不斷,所以金麗總能輕而易舉地將她痛斥一頓!
訓斥完這個有胸沒腦的女人,金麗高昂著頭,邁著優雅的步伐離開了,金麗最討厭靠臉吃飯的花瓶,而她做到大堂經理的位置完全不是憑外表,而是憑她的實力,當然她想憑外表也憑借不了,隻因她長得實在有些抱歉。
錢朵朵低著頭,她伸手使勁拍拍自己的臉。
一雙皮鞋映入錢朵朵的眼簾。
“您好,歡迎光臨!”下意識的,錢朵朵急忙彎腰行禮。
皮鞋沒有移開,錢朵朵抬起眼角望去。
南宮炎麵無表情的站在她麵前。
“你……你怎麼來了?”錢朵朵結結巴巴地問道,她不知道她剛才的出糗有沒有被他看見?!
“芊惠的父母明天要來,明天上午九點的飛機!”南宮炎冷冷說道。
“真的!”錢朵朵立即喜逐顏開,這半年來她唯一可以見女兒的機會,就是芊惠父母的到來,隻要芊惠父母一過來,南宮炎便會帶著錢朵朵和他們的女兒悅悅,一起去接他們。
“明天八點到莊園門口等!”南宮炎說完轉身就走。
錢朵朵像傻瓜一樣站在原地直樂,她已經有整整三個月沒見過女兒了。
晚上下班,錢朵朵回到租住的地下室,巧女已經把飯做好了,錢滿貫加班還沒回來。
半年前,錢朵朵回到了自己的家,而第二天,錢富貴就破產了,因為投資不善,錢富貴賠掉了所有的家當,還欠了銀行一屁股債,因為還不起錢,錢富貴也鋃鐺入獄了,他被判刑十五年。
錢朵朵連去找南宮炎借錢的勇氣都沒有了,她背叛了南宮炎,在南宮炎麵前,她完全抬不起頭來了。
現在錢朵朵除了酒店的迎賓以外,她還做著好幾分兼職,就連巧女和錢滿貫都出去找活了,他們隻想早點存夠錢,把銀行的錢還上,讓錢富貴早點出獄。
第二天早上,才六點多,錢朵朵就拎著大包小包站在南宮莊園門口。她給悅悅買了好多東西,尿不濕,奶粉,玩具,小衣服,鞋子……
而這些東西幾乎花光了她整整兩個月的薪水。
“大嫂,你怎麼來了?”南宮亦一身運動打扮,他剛跑完步回來,雖然錢朵朵和南宮炎已經分居了,但是南宮亦還是叫錢朵朵大嫂。
“我等你大哥!”錢朵朵有些不自在地說道。
“大嫂,快進來吧!”南宮亦招呼道。
錢朵朵緊咬嘴唇,她擅自來這麼早,南宮炎肯定不高興,可是她真的好想早點見到女兒。
錢朵朵猶豫了半秒,隨即她低著頭跟著南宮亦走了進去。
彆墅裡李小悠正抱著悅悅來回不停地走著,南宮炎和南宮雪一起坐在餐廳裡用早餐。
“大嫂!你來了!”看見走進來的錢朵朵,南宮雪急忙上前打招呼,她還是很喜歡這個大嫂的,隻是她不知道大哥和大嫂到底出什麼問題了,竟然要離婚?!
錢朵朵怯生生地朝南宮炎望去,他臉上冷冰冰的,好像是不高興了。
“悅悅,媽媽抱抱!”錢朵朵放下手裡的東西,她快步走到李小悠麵前伸出雙手。
悅悅看了錢朵朵兩秒,隨即她扭過頭去,她小手緊緊摟住李小悠不願鬆手。
三個月前,她還讓錢朵朵抱呢,現在三個月過去了,她已經不認識錢朵朵了。
“悅悅,媽媽抱抱,好不好?”錢朵朵柔聲懇求道。
悅悅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李小悠急忙抱著悅悅朝樓上走去。
錢朵朵雙手僵在半空中,女兒已經不認識她了,錢朵朵的心像針刺一樣痛起來。
“不是讓你八點過來嗎?”南宮炎冷冷的聲音響起。
“……”錢朵朵低著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這些是什麼?”南宮炎指指地上的東西。
“我給悅悅買的奶粉還有……”
“不需要,悅悅喝不了國內的奶粉!”南宮炎生硬地打斷了錢朵朵的話。
“我還給她買了衣服”錢朵朵急忙彎腰拿出一件小衣服,這個衣服她可是買的嬰兒用品專櫃裡麵最貴最好的牌子。
“國內的牌子悅悅穿不了,這些都不需要,拿走!”南宮炎冷冷說道。
“大哥,大嫂都已經買來了,就放這裡好了!”南宮雪有些看不下去了。
“把這些拿出去扔了!”南宮炎對一旁站著的保姆冷聲說道。
“我拿走好了!”錢朵朵彎腰把地上的東西全部拎了起來。
“去莊園外麵等我,以後沒我的允許,不許進來!”南宮炎甩下一句話,轉身朝樓上走去。
錢朵朵逃也似的離開了彆墅,眼淚不可抑製的奪眶而出。
一直到八點,南宮炎才開著車從莊園裡出來。
錢朵朵揉揉酸疼的腿,從地上站了起來,她急忙擦去臉上殘留的淚水。
南宮炎的車在錢朵朵身旁停了下來。
錢朵朵彎腰望去,悅悅竟然沒有在車上,“悅悅,不一起去嗎?”錢朵朵邊打開副駕駛坐的門,邊問道。
“不去!”南宮炎簡短回答道。
“能不能麻煩打開後備箱,我想把這些放進去?”錢朵朵指指地上的大包小包,這些畢竟是她花兩個月薪水買來的,希望還能退了換些錢,錢朵朵現在是一分錢都掰成兩半花了,也隻有給悅悅買東西,她才會眉頭都不皺一下,隻是這些悅悅都用不上了……
“不能”南宮炎手指輕輕敲著方向盤,淡淡說道。
錢朵朵用力咬了咬下嘴唇,她轉身把地上的東西全部拎了起來,然後彎腰坐進副駕駛座上,她把所有袋子放到自己腿上,然後用雙臂緊緊抱住。
“扔了!”南宮炎皺眉說道。
“……”錢朵朵低著頭不說話,隻是她雙臂抱得更緊了。
“我說扔了,你聽不懂嗎?”南宮炎陰沉著臉看著旁邊低頭不語的女人。
“這些夠交一年的房租了!”錢朵朵喃喃說道,她們租住的地下室五百塊一個月,而手上這些東西足足花了她六千多,所以這些足夠支付她們一年的房租了。
“扔了,多少錢?我給你。”南宮炎冷冷說道。
“不要你的錢……”錢朵朵低聲說道。
南宮按下車窗,他三下兩下就把錢朵朵手上的東西全部扔了出去,車子很快向前駛去。
錢朵朵臉上的淚水再次滑落下來,巧女現在給彆人做著鐘點工,一個小時才掙八塊錢,為了省錢,巧女連幾毛錢的公交車都舍不得坐,錢滿貫在大廈裡做保安,原本花錢如流水的他,現在就連剪發都舍不得去理發店,每次剪頭發,都是讓巧女代勞了。
錢朵朵扭頭出神地盯著窗外,垂到腰際的長發剛好擋住她的半側臉,她不時伸手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她不想讓南宮炎看見她臉上的淚水。
從機場接了芊華山和柳葉,送他們去了度假村,陪著吃完晚飯,錢朵朵這一天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麻煩在前麵地鐵口停一下車!”錢朵朵扭頭看著開車的南宮炎,輕聲說道。
本來疾馳的車子一下子停住了。
“下車。”南宮炎冰冷的聲音響起。
從這裡到前麵地鐵站還有兩站的路,少說也要走十五分鐘左右的路,明明他可以在地鐵站旁邊停車的……
“明天還要陪他們嗎?”錢朵朵小心翼翼問道。
“不!”南宮炎好像非常吝嗇自己的語言,多說一個字,他也不願意。
錢朵朵不再說話,她推開車門走下車。
車子瞬間疾馳而去,沒有任何留戀。
錢朵朵朝前走了兩步,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麼,她飛快朝路旁的公交站台跑了過去。
南宮莊園外麵,伴著橘黃的路燈,錢朵朵探頭探腦地在外麵轉了一圈,也沒看見被南宮炎扔掉的嬰兒用品。
南宮莊園附近平常根本就會有外人過來,所以肯定不會被其他人撿走了。
錢朵朵的眼睛突然一亮,前方的垃圾筒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快步跑上前,低頭一看,錢朵朵立即樂了出來,那些寶貝都在垃圾筒裡好好躺著呢。
南宮炎把車子開到最快,他剛到酒吧裡喝了幾杯,便又很快出來了,一切都是那麼索然無味!
他讓那個女人變得窮困潦倒,他讓人把錢富貴送進監獄,他不許那個女人過來看女兒,他儘可能的羞辱她,可是他怎麼開心不起來?!
那個女人偷偷流淚的樣子,卻直刺疼了他的眼睛。
一想到那個女人愛上了另外一個男人,南宮炎突然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盤,她不愛他,那個女人不愛他!
南宮炎用力扯下脖子上的領帶,車子風馳電掣般朝南宮莊園駛去。
錢朵朵兩手拎著著撿回來的東西,她一蹦一跳的朝前走著,幸好,她夠聰明,想到回來撿,否則這六千多塊的東西,被遺棄在垃圾筒裡,也太可惜了!
錢朵朵自顧低頭看手上的東西,完全沒注意到突然急速開過來的車子。
等她發現時,車子已經直直的朝她開了過來。
錢朵朵一下傻了,她呆呆地站著,車子在觸碰到她身體的瞬間,突然煞住了,由於慣性,錢朵朵的雙腿還是撞了上去,她直直的朝後倒了下去。
南宮炎驚魂未定地看著前麵,他根本沒注意到,也沒想到,這麼晚,這條路上居然還有人,他剛一抬頭就看到一個人影,第一反應,他很快刹車了,不過好像還是撞上去了,他車子開得太快了,而且他還喝了點酒,而且他的心情很沮喪,很煩躁……
錢朵朵從地上坐了起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膝蓋,好疼!
隨即她趕快撿起散落一地的嬰兒用品。
車門被人推開了,從車裡走出一個人,錢朵朵隻顧撿東西,她根本顧不上抬頭去看是誰從車上下來了。
“該死的女人,你活夠了嗎?”南宮炎獅吼般的聲音突然響起,錢朵朵的耳膜都被震得生疼。
錢朵朵拎起東西,從地上站了起來,雖然她的膝蓋真的很疼,但是她還是能勉強站起來。
南宮炎臉黑得像炭一樣,他額頭的青筋一根一根暴了起來,如果他剛才不是突然抬頭,如果他不是及時刹車,如果刹車出現問題,這個女人早就被他撞飛了!
看到突然出現的南宮炎,錢朵朵也嚇了一跳,他不是應該早到家了嘛,這麼現在才回來。
“對……對不起!”錢朵朵九十度大鞠躬,雖然她也不知道她哪裡做錯了,但是南宮炎這麼生氣,都是因為看見她,所以她有必要和他道歉。
“你回來就是撿這些垃圾?”南宮炎突然一把搶過錢朵朵手上的東西,把它們狠狠砸到地上,還踩了幾腳,這個女人居然為了這些破東西,差點連命都沒有了。
看著地上被踩得慘不忍睹的東西,錢朵朵難過得抽泣起來,這下是徹底報廢了,想退也退不了了,六千多塊就這樣打了水漂,這是她們一年的房租,是她們大半年的生活費,是爸爸早日出獄的希望,是哥哥幾年的剪頭錢,是媽媽十幾年的坐車錢……
越想越難過,錢朵朵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撞到哪裡沒有?”南宮炎悶聲問道,看這個女人哭得這麼傷心,隻當她是哪裡受傷了。
“沒有!”錢朵朵用力搖搖頭,她伸手擦去臉上的淚水。
“沒受傷你哭什麼?”南宮炎再次大吼了起來。
“我……回去了!”錢朵朵邊哭邊朝前走去,她走起路來有些不順暢,每走一步雙腿都撕扯著疼。
南宮炎黑著臉看著那個女人像流浪狗一樣可憐的背影。
“你腿怎麼了?”終於還是沒忍住,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抽泣的女人。
“沒什麼。”錢朵朵低垂著頭,喃喃說道。
“我看看。”南宮炎彎腰剛摸了一下錢朵朵的膝蓋。
錢朵朵急忙閃躲開來。
看到這個女人連臉都疼白了,“上車,我看看!”南宮炎拉著錢朵朵朝車上走去。
錢朵朵穿著長長的牛仔褲,而現在想要把褲腳卷起來,竟變得相當之困難,她的膝蓋以下,碰一下都會疼得直冒冷汗。
南宮炎從車後麵找出一把瑞士軍刀,他小心地用刀尖挑起她的褲腿割開。
錢朵朵的小腿上全是淤血,她的膝蓋腫得像饅頭一樣。
南宮炎眉頭緊緊皺起,撞成這樣,這個女人還說沒受傷?!
車子駛進南宮莊園,南宮炎抱著錢朵朵朝彆墅裡走去。
“我還是回家好了……”錢朵朵不安地說道。
“閉嘴!”南宮炎低吼道。
很快錢朵朵被放到三樓的大床上,南宮炎很快拿來藥箱。
錢朵朵低垂著頭,她的雙手不安地緊緊握起,這個房間,自從她生完孩子後,就再也沒來過。
南宮炎用熱毛巾輕輕敷住錢朵朵的小腿,錢朵朵的眉頭緊皺起來。
“疼嗎?”南宮炎輕聲問道,他的聲音溫和了許多。
“不疼!”錢朵朵緊緊咬住嘴唇,強忍住腿上傳來的巨痛。
南宮炎將消腫止痛的藥水,輕柔地塗抹在錢朵朵受傷的雙腿上,頓時清清涼涼的感覺自腿上傳了過來,原本鑽心般的疼痛一下子就緩解不少。
“睡吧,明天送你回去!”南宮炎處理完錢朵朵的傷口,冷冷吩咐道。
錢朵朵乖乖躺了下來,很快她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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