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是反派還自帶吐槽役!
又和張老爺子閒聊了幾句,淩耀這才作彆,去找羅洪鑫談話。
羅洪鑫好整以暇地坐在辦公室。見淩耀來了,他也沒喊人家坐,先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哼哼了兩聲,才道
“怎麼著?來坦白從寬了?你自個兒說吧,接下來是怎麼打算的?”
羅洪鑫自己就是個老狐狸,任崇榮這遭事兒過完,哪能看不出來淩耀是個人精?他這都還沒反應過來呢,淩耀就能把事情處理得明明白白、毫無後顧之憂……看來實在是自己過去小看了人家。恐怕他那點心思早就被人家看透,隻是沒說破而已。
這本來是好事。手底下人聰明又踏實,能替他剩不少心。
可是他沒想到,這年輕人居然還有南家這層背景。
哪怕是個成年後才被認回去的、沒能依靠南家建立勢力和人脈的小輩,也不是他可以隨便對待的。
好歹那也是和南家沾親帶故的人。
不過他也不怕。平日裡他也沒故意為難過這小子,甚至還有心提攜他——雖然人家估摸著是看不上這點幫襯,但大小也是點心意,能讓人記得他一份好。
因此眼下,他的語氣和姿態都還算自然。
如果羅洪鑫知道他的身份後擺起架子想要拿捏他,又或是拐彎抹角地想通過它攀附南家,淩耀必定不喜;但這般打開天窗說亮話,淩耀倒覺得挺符合心意。
他聳了聳肩,一攤手,道
“我能有什麼打算?我隻是個實習生,當然是按照規矩,聽學校和醫院的安排咯?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能學到不少東西,也不算荒廢時間。也就兩年工夫,我就想普普通通、平平安安地過完就回去。非要說什麼的話……您少拿我扯大旗就得了。”
淩耀這麼說,羅洪鑫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雖然讓他隨便減輕點工作負擔,或者多幫他安排點豐富經驗的病例,又或是實習評估上多寫兩句好話,這對羅洪鑫來說都隻是舉手之勞。
但淩耀沒有。
羅洪鑫一時間摸不準淩耀是不想動用上南家這層關係,還是他自信於哪怕醫院隻是平常對待,他也依然可以出色地完成自己的計劃和目標。
但總之,淩耀的意思他是明白了他隻消當今日沒聽見那話,不必搞什麼特殊對待。
“今天的事兒,我會交代他們他們彆出去亂說。不過這事兒不可能封口,其他人那邊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羅洪鑫鬆了口氣,指著旁邊的小木凳,
“沒彆的地兒了,你將就著坐吧。”
可他又怎麼可能真當做沒聽見?至少他以後得收斂些,態度也得更親切起來,千萬不能得罪了這位;也不能在淩耀麵前玩規矩上的擦邊球,免得落人把柄。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沒打算跳槽到南家那個醫院,他就得守好市醫院這邊的機密——不能讓淩耀感覺受到排擠,但也不能讓他直接參與進來。
等淩耀坐下了,他這一歎氣,無奈道
“你啊。要麼早說,那麼乾脆彆說。本來這個節骨眼上,我是要把你寫到醫改試點工作的名單裡去的。現在上麵肯定不會給你批了。”
結果淩耀這反而一樂嗬
“那感情好啊。給我省事兒了。”
羅洪鑫翻了個白眼。
說不定他上頭他都猜錯了。這人一開始沒說,後來也沒瞞,現在又這樣,就是純粹的懶,懶得邪門兒而已。
看來他還是得給人家減點工作量啊,指不定哪天這憊懶貨覺著自己太忙,就鬨不高興了呢……
羅洪鑫拍了拍腦袋,又忽然想起件事兒來
“今年過年回家不?需不需要給你批假?”
淩耀想了想
“二九三十給我兩天吧,回去吃個飯總是要的。年初一我回來頂班。”
其實往年他也隻是在年夜飯上、在南老爺子麵前露個臉,領個壓歲錢。但是今年他有事兒需要打聽,自然需要留得久一些。
其實三十初一兩天對淩耀來說更方便。但醫生們排班坐急診,能讓他年三十請到一整天的假,已經算是羅洪鑫給他開了後門。年初一再不來,其他人恐怕會有想法。
羅洪鑫聽淩耀這話,也猜到他在想些什麼,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利益相關的事聊完,狐狸們聚在一窩也沒什麼旁的話題,沒幾句話便很快散去。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淩耀在醫院實習的日子和從前那般安順。
甚至可以說,更安順了。
雖然表麵上不顯,但他能感覺到周圍同事對他的態度更加拘謹了許多,不再有人拿小事膈應他、指使他;那些背地裡議論他、說他壞話的聲音也開始銷聲匿跡,或者說,更加隱晦;而那些莫名其妙來約他出去聚會、出去遊玩的人也變少了。
他離開呼吸內科轉到彆的科室之後,羅洪鑫也沒再把他騙去單獨掛牌坐診。
淩耀也沒打算在豐城久留,自然不在乎同事之間到底是真情實感還是虛情假意——隻要這些人不來找他的麻煩,能讓他順順利利地過完實習期,就足夠了。
現在這樣就很好。無用的交際活動隻會浪費時間。
唯一讓他有些在意的,隻有仍堅持來醫院複查的任崇榮一家。
淩耀本以為經過了之前那檔子事,任家會想方設法找林天宇這個“神醫”來做自己的家庭醫生,而把他們“屍位素餐”的醫務人員拋在腦後,甚至對醫院的信賴也會急劇下降。
但任崇榮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淩耀去中醫科看劉俊瑞的時候才聽說,任崇榮親自拿著林天宇的藥方去問了他們科室的老教授,最後出來抓的還是他們教授開的方子。
“雖然你們幾個當事人都沒細說,但當時無論是市長還是警察,都沒遮掩過自己的行蹤,聽到你們那邊吵架的人也不少,多多少少能把事情全貌拚湊出來。現在外麵都傳瘋了!說那小子是神醫傳人的也有,說他走了狗屎運攀上市長這根高枝的也有,說他被警察抓了去坐牢的也有,說他是被警局裡有人,沒幾天就會出來的也有……
劉俊瑞倒也沒纏著淩耀說當時的事兒,但他似乎自有一套見解,
“不過我看,任崇榮本人肯定沒多信任這個‘救命恩人’。否則現在痊愈了,也不至於三天兩頭往醫院跑,生怕落了什麼病根似的。如果那小子真是本著拍馬屁來的,那怕是拍在了馬屁股上,哈哈!”
淩耀一開始也想不明白任崇榮為什麼會做這種看起來有幾分“過河拆橋”意味的舉動。他也知道有錢有勢的人,總是格外惜命。而像林天宇這種對錢權有所圖謀、精通旁門左道的江湖奇醫,他們總會想要拉攏過來,好在對手算計自己的時候給自己留個底牌。
按理來說,任崇榮也不會例外。但他現在的行為顯然與這種目的背道而馳。
但後來,他漸漸咂摸出味道來。
也許任崇榮並非不相信林天宇的醫術,而恰恰是因為非常相信對方有超越常識、甚至起死回生的醫術,才更加緊張,更加防備。
林天宇有著隨心所欲的性格,卻又不受體係製度的約束;他施恩圖報,又有極具膨脹的欲望和野心,必定會拋出更多誘惑讓人依賴於他;更要命的是,他不可替代,卻可以被任何人給予的好處所收買。
若是任崇榮還想做他剛正不阿的市長,而不是受人掣肘的傀儡,就不會把身家性命交付到這種人手上。
相比之下,市醫院雖然可能沒有那麼逆天的醫術,但能治好就是能治好,治不好就是治不好,他不必擔心自己的健康受人脅迫、被人拿捏。
不過這些話他也沒必要和劉俊瑞說,隻是岔開了話題
“你這段時間怎麼樣?還習慣嗎?”
“雖然這裡沒有京都那個條件,但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劉俊瑞的臉上早已沒了初來時的頹喪。他拍著胸脯,每個字都透露著高興
“同事之間相處得不錯,壓力也沒那麼大。羅主任最近把我拉進了醫改那個名單,還問我以後想不想留在豐城。說實話,這個待遇,我還真有點心動。誒,對了,你是不是沒在名單裡?他們幾個私下裡還討論,說你是不是‘失寵’了。”
淩耀眨了眨眼,滿臉浮誇的“不可思議”
“他們這口味是不是有點重啊?羅主任都多大了,還想著‘爭寵’‘失寵’……哎你乾嘛錘我!”
劉俊瑞一聽就知道這人在揶揄,當即翻了個白眼
“看來是你自己推了。我就知道羅洪鑫那麼看重你,肯定先問過你。不過看你就不是想留豐城的人,推了也不奇怪。”
他早知道淩耀比他更有真才實學,也更懂得人情世故,倒也生不出什麼嫉妒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