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回憶過一生！
第二章
適應這裡的生活並不難，茹素並沒有給人有太多的陌生感。所以慕宛的生活還是和以前在家差不多，隻是心裡多了一份輕鬆，上午會在九點左右清醒，整理完散亂的設計稿和放在床頭上的書，隨後和茹素一起出門買上一天的菜。她是個讓人驚訝的女孩兒，就像最初遇見她，她以為茹素是個需要人細心嗬護的女生，卻未曾想到她做得卻比誰都多，她的辛苦是誰都想不到的。茹素不算特彆聰明，卻認真無比，就連做菜亦是，每道菜都儘力做到絕佳，這是她所沒有耐心。
就像現在茹素在廚房中忙碌著，她穿著短褲短袖在房間的小陽台上曬著太陽。卻怎麼了曬不暖身體裡的心，冷冷的冒著寒氣。
茹素有時候會說她懶，因為她一天吃了一餐之後，便懶得再吃第二餐。而且吃完便一動不動的窩在陽台上的搖椅上，閉著眼，隻有淺淺的呼吸證明著，她的人是活著。
隻是，她不知道去做些什麼。似乎沒有什麼事情是需要去做的。所以，她每天每天大肆地浪費著時間，而時間在她這裡也是靜止的。
終究，她還是什麼都不在意的。
慕宛定定地望著對麵的街心公園，路麵上有一輛黑色的小轎車正緩緩的行駛，轉彎，停在了她所住的公寓樓前方。
她突然升起淡淡的好奇，稍稍抬了一下頭。從副駕駛坐走下一位身體高大的男人，穿著休閒的衣飾，背影有些熟悉。
那個人似乎注意到她的窺視，回頭對她揮了揮手。慕宛不動隻是靜靜看著，也許他是向彆人揮手，因為剛才他的一揮手，她聽到鄰居家的抽氣聲。
隻見那人向車內的人說了些什麼後，關上車門，向公寓樓走來。而那車子也隨後離開。
淡淡的看完，她閉上眼，將所有隔絕與她的世界之外。隻是外麵的聲音依然不停不歇。
兩分鐘後，門鈴響起。她仍不動。也許是視覺關閉，聽覺卻出奇的好。
她聽見在廚房忙碌的茹素奔去開門，步履中透露著緊張。
“你來了。”依然是有些忐忑的聲音，這樣的女孩兒很值得人心疼。
“嗯。”回答的是一把磁性溫和的聲音，有著讓人心安的力量，甚至可以想像他臉上寵溺的笑容。
轉頭，睜開眼，她繼續曬著她的太陽。她對彆人的談話沒興趣，所以沒必要表現得像個偷聽狂。
對麵的天空有幾朵流雲零亂的遊弋，公園裡的鳥似乎受驚了撲翅飛離樹梢，隻留下空蕩蕩的樹枝在傍晚時分顫抖著。
時間仍然不停的在指間流走……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許久，身後響起那個人的聲音，不知是什麼時候他站在慕宛的身後。
“是啊。你也沒變。”慕宛抬頭看旁邊的男人，他臉上有著張揚得過頭的笑容。
“茹素跟你說的。”不是問句，而肯定得不能再肯定的陳述語句。
“她擔心你。”石雋自發的做在她身側的位置，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旁邊的女子。
她總是給人一種疏離感，特彆是靜靜地坐著，靜到會誤以為連她周身的空氣也是靜止的。
而她也隻有對茹素才會隨性。
這樣的疏離總會讓他想起一個人，無形中總是阻隔著彆人的進入。
“讓她彆擔心，我很好。”慕宛沒有看向石雋，隻是瞪著天空中紅得絢爛火燒雲。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總是不由自主的抬頭看著天空，而每次除了大朵大朵的雲之外，便是藍得化不開的天空底色。
“你很優秀，為什麼不去展現？聽說你現在還在做設計稿的。”她為什麼總給人一種把自己掩埋起來的感覺？
“像我這樣的人很多，少了我世界不會不轉動，我的設計隻是一種嘩眾取寵而已。”仍是淡淡的語調，她對那些身外之物的興趣不知道從哪一刻起已經淡漠了。也許是在看清事實的那一刻，沒有人在意她的表現，她又何必去摘取那些多餘的東西。
“……”石雋瞪視著她，不懂這個女孩的思想裡到底埋藏著些什麼，卻有著隱隱的心疼。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兩人都沉默地看著天上的流氣，而火燒雲已經從天邊退去，隻有遠遠的天邊還留著曾經熱烈的痕跡。
“對茹素好一些，彆讓她傷心。有時候她會有些小孩子氣，那是因為她在乎你，才會有那些流露。”久久，慕宛說著，語氣僵硬，視線依舊沒有轉動。
石雋則回頭，對上茹素的濕濕的眼，不此何時，茹素站在他們身後。
“我會的。”他的語氣堅定，視線對著茹素的眼不轉不倚。
“慕宛，吃飯了。”過了一刻鐘之後，茹素才說著。
慕宛剛才的話並不想她親耳聽到，她又何必讓她不自在。
“好。我正好餓了。”起身，慕宛越過二人，進入飯廳，選了一個單獨的位置。
“慕宛……”茹素小聲喚著。
“……”慕宛停下筷子，等著她的下一句話。
“我幫你報了寰亞的應征。他們近期有設計師的應征，所以我就報了。”茹素聲音低低的，雖然旁邊有石雋在，她習慣聽慕宛的話，而這回她的確沒有問過慕宛的意見。
“哦。也好。”慕宛垂下眼，讓人看不清心緒。
“你同意過去了嗎？”她不太相信慕宛會沒有意見。因為慕宛不喜歡把自己的設計拿去換金錢。
“嗯，不然怎麼養活你？”慕宛悶悶說著，心裡卻溢出難言的感動。
“嗯。我也應征了，是設計師的助理，就當你的助理。”茹素笑開，慕宛的能力肯定沒問題。
“你可以不工作。”石雋將快樂的小女人擁進懷裡，當然他還是希望她能有一番自己的天地，至少不會孤單。
“和慕宛一起不要緊。”她想和慕宛一塊兒，陪著她，很久很久，直到慕宛快樂為止。
簡單卻誠意十足的晚餐之後，慕宛被兩個人硬拉上去走對麵的街心公園，美其名曰散步。三個人的出行陣式怪異，她在中間，茹素和石雋則分彆位於她的左側，不斷的隔著她說話。而她，則對著路邊臟兮兮的流浪狗出神。
“慕宛喜歡它？”茹素和石雋也停下腳步。
“沒有。”視線仍舊瞪著，那個明明臟得一團糟仍散發著強烈生命的小東西。
它不適合她，太有生命力的東西，讓她恐懼。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慕宛的注視，那隻小狗竟然自顧自的跑上來咬住她的拖鞋不放，黑白分明的眼很像個孩子。
慕宛的心驀地緊了，直到許多年後，她才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多麼錯誤的決定。
在最後一份文件上簽上名字之後，徐亞結束上午的工作。雙手交彙於胸前，好整以暇的看向，已經參觀了他一上午的人。
“彆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心裡發怵。”石雋挑挑眉，口齒不清。沒辦法，一邊喝水，一邊說話，很難說得清晰。若有誰可以做到，他願意花時間去看看。
“你今天沒事可做？”徐亞起身，坐入辦公桌前的小巧沙發，將修長的腿架上沙發前的小茶幾。
被人盯了一上午，而且還是個男人，他有些吃不消。天知道，那家夥想乾什麼。
“有啊。”石雋仍舊嬉皮笑臉。
“說。”徐亞也不客氣，毫無累贅語言。
“想讓你的員工幫我做份新產品上市廣告。”石雋說得雲淡風清，公司新開發了一款產品，雖然沒麵市，但已經放話，隻能先做做廣告了。
“我沒記錯的話，坐在我麵前的你就是一位設計師吧。你的作品有誰敢質疑？”聞言，徐亞不置可否。
笑話，國際知名的廣告設計師跟他說要請他的員工做份廣告。他忘了觀察今天早晨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的。
“是啊。但是我近期忙著，不想構思，所以來找你，嘿嘿。好歹你的寰亞也是業界首屈一指的廣告公司，彆說你的設計能力比我的差？”石雋涼涼說著，俊朗臉龐仍是戲謔，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見的沉痛。
他知道，徐亞已經封筆很久了，七年了，那件事對他的影響還未過去嗎？他的才華卻是有目共睹的，最有潛力的設計者。
“忙著遊戲人間？”徐亞避重就輕，好友對待感情的方式他不是很讚賞，但不會過多評價。
“嗯，不過不是遊戲人間，是遇上一個很像天使的女孩兒了。”石雋笑笑，眼中流露的是不同以往的認真。
“是嗎？有機會帶來看看。”像天使的女孩兒？會是什麼樣的女孩兒？
不過應該會是不錯的人兒，不然石雋不會陷入。
“嗯，會有這麼一天的。相信會很快。”石雋笑得賊賊。“聽說今天寰亞要招幕一批新進員工？”
“是。姑姑應該已經開始麵試了，她的眼光一向精準，所以都是她負責。”徐亞展眉，彎彎的眉有溫暖的溫度。
“那就好。這是一份擬的新產品宣傳企劃案，你看看。有不順眼的就改。我約會天使去了。”石雋將文件丟給好友，起身拍拍衣衫，輕鬆走人。
“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徐亞不用再自責，那不是你的錯。用這樣的方式折磨自己，並不公平，你知道的。”臨出門，石雋轉頭，對上好友的眼，認真嚴肅的說著。
徐亞這樣的日日夜夜拿著一件根本不是他能掌控的事情折磨自己，甚至放棄了他所有想做的事情，將自己的夢想放入心底最深的位置，密密地鎖著。他擔心不已，卻無可奈何。
“我知道，不用擔心。我現在很好。”徐亞展唇微笑，不錯嗬，還能笑，他的麵具越來越厚實，快陷入肉裡，血液裡了。
“如果哪一天累了，記得還有我。”歎氣，石雋拋下一句話離開。有些事情，隻有當事者自己能解決，旁人在一旁跳腳也毫無用處。
目送好友出門，徐亞仍未收回目光。望著合上的門許久許久，久到以為是永遠了。他肩上的責任，似乎從一出生便如影隨形，整個家族的期待。假如他率性一些，現在他會在哪兒呢？足跡行遍萬裡山水，用手中的畫筆畫下每一份心間的感觸，或是用音符為人們創造一個單純美好的虛幻國度？
二十歲前，他的生活可以有千種萬種，做畫家或是音樂家，都是唾手可得的。但他從未想過，他的一生的大部分時間是停留在寰亞大廈的第二十三層，永遠都無法推卸的責任。
走到窗前，向下望。
密密的人群，渺小得如螻蟻，卻是每個人都背負著一個又一個的負擔，終其一生，都在不斷地被束縛著。
每天出賣著無數的時間，換回大把大把的金錢，他卻毫無快樂之感。他的人生角色很多，有為人子，為人兄長，為人師友，卻沒有一種身分是能讓他真心微笑。
從什麼時候起，那個恣意的燦爛少年已離自己如此遙遠了。
徐亞瞪著落地窗玻璃映照出的落寞身影，這是他嗎？
眼神中的落寞那麼的明顯，每根發絲，全身的線條，就連皮膚都透著寂寥……倒影出來的人，真的是他嗎？
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愈的厭倦與煩躁，徐亞走回桌前，按下通話鍵“今天下午的會議取消。”
在對方未出聲之前，他按下結束鍵，拉下椅後的外套，他大步離開這個困他七年並且將繼續束縛下去的地方。
夠了，就讓他偷下半日清閒，為自己的人生做一點微不足道的反抗。
寰亞是所有學設計的人夢想之地，它在廣告界的地位相當於總統在普通民眾間的地位，高高在上，充滿著無數的神秘。它像一匹黑馬，在七年前突然出現，以奇快的速度迅速占領了市場，成為了廣告界不可估量的老大。但寰亞的總裁，卻尚未有人見過。
“慕宛，你緊張嗎？”茹素的手心有些冒汗，她開始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