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門前的大馬路上停著一輛運貨馬車,一名酒樓小二打扮的年輕男子站在馬車外,不時地伸長脖子朝荀府門口張望,似是在等人。
荀廣彥經過其身旁時,看了一眼那馬車,隨口問了句“你有何事?”
那年輕男子明顯識得荀廣彥,趕緊上前躬身道“見過荀小公子,小人是榮祥酒樓的夥計,今日特地來送小黃魚的。”
剛要離去的荀廣彥腳下一頓,扭頭看向這夥計,疑道“什麼小黃魚?”
酒樓夥計一臉諂媚,道“尊夫人這段時日每日都在榮祥酒樓訂購小黃魚,很是照顧小店的生意,咱們榮祥酒樓對貴府真是感激不儘啊!”
荀廣彥聞言,身形徹底收住,轉向那夥計,神色一肅。
夜幕降臨,漆黑昏暗中,荀府廚房內傳來一陣細微的食物咀嚼聲。
阿稻隨意地坐在地上,嘴裡正叼著小黃魚吞咽著,她的麵前放著一個大瓷碟,瓷碟裡裝著以佐料生拌的小黃魚和部分魚骨殘骸。
今日份的小黃魚是鹹香味,比起前幾日吃的口味都要美味上許多。
當阿稻吞下最後一個小黃魚後,她滿臉愜意地打了一個飽嗝。
吃飽後,阿稻平躺在地上,望著頭頂上的一片通黑,心思寧靜下來。
她是知曉有人特意每日給自己不同口味的生拌小黃魚的,前段時日因為忙於搜尋籬落簪的下落,所以並未去深究此事,如今搜尋籬落簪未果,吃完這些小黃魚後,她打算離開荀府,回去向鸞大人複命了。
隻是她在離去前,還有一事想做,便是向這每日暗中供給小黃魚給自己的好心人道謝,感謝小黃魚供給之恩,也感謝對方未將自己潛藏於荀府多日之事宣揚出去。
可此人神龍不見首尾,不曾露過半分麵,要報恩,著實有些難。
阿稻起身,施法將麵前的魚骨殘骸清理乾淨,隨後從胸前衣裳中掏出一片黃木,將黃木放置於被她施法清理過的大瓷碟之中。
既然見不到本尊,就隻能通過這個自己慣用的方法,許其一諾了。
做完這一切後,阿稻快步朝門口走去,伸手打開廚房門,準備離去。
隻是,就在她雙手觸碰上門栓的那一刻,一冰冷之物突然抵在她的脖頸處,阿稻瞬間停下步子。
黑暗中,一個還處於變聲期,聽上去有幾分熟悉的男聲,在阿稻的耳畔冷冷響起“你在荀府找什麼?”
阿稻穩下心神,很快辨識出來人的身份“荀小公子如何得知奴在找東西?”
荀廣彥一聲傲慢的冷哼,顯然認為阿稻問了一個十分愚蠢淺薄的問題。
但他還是解釋道“這幾日府中小廝婢女總被打探及笄禮當天之事,除了你之外,還會有誰!”
“奴倒是有一點不解,荀小公子是如何發現奴的?”
荀廣彥沒回答,但他的眼神卻飛快地在阿稻剛清理乾淨的大瓷碟上停留了一瞬。
阿稻心下了然。
她暗自一歎,竟在臨走前暴露了行蹤,也真是倒黴。
嘴上卻打趣道“荀小公子好眼力。”
阿稻頸間的刀鋒一緊“少給我貧嘴,那日在院中被我叫住的婢女是你假扮的吧?”
荀廣彥指的是那日她在運走府內穢物的車前施法探查籬落簪下落時,被荀廣彥叫住之時。
“是。”
荀廣彥諷刺道“你倒坦率。”
阿稻索性對他攤牌“奴是奉大理寺鸞大人之命前來調查舞姬失蹤一事的,並沒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荀廣彥話音一冷“還想誆我!既是奉鸞大人之名,調查便調查,如此這般偷偷摸摸作甚?”
“荀二小姐對鸞大人明言,及笄禮上所用之物已被她下令儘數毀去。”
荀廣彥頓了頓“難道……鸞大人認為荀玉瑟在說謊?”
不愧是神童,果然腦子轉得快。
“是。”阿稻回道。
不過,荀廣彥不是荀玉瑟胞弟麼,為何對荀玉瑟直呼其名?
門外突然傳來響動,荀廣彥和阿稻心中同時生警。
眼見廚房緊閉的門被人從外麵正緩緩推開,荀廣彥果斷地一把伸手捂住阿稻的嘴,拽起她整個身子迅速地藏躲到灶台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