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間隱隱傳來一股淡淡茶香,清新雅然,煞是好聞。
原本身體還有些疲態的阿稻在吸入這股香氣後,瞬間覺得通體舒暢出不少。
待適應了這道微光後,阿稻放下擋在眼前的手。
一隻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緩緩伸過來,阿稻抬頭望向手的主人。
在月色和白色微光的映襯下,一身著白玉道袍,頭束玉冠,麵容秀雅,周身透著矜貴高華氣質的少年,正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望著自己。
這少年的容貌……
不正是之前她因被攝魂而看到的幻象裡的那名少年麼?
他是賦雪!
賦雪的旁邊,狸奴的頭探過來,被明暗切割成兩半的那張臉,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樣。
他手上提著的一盞白玉羊角燈,方才那道突然侵入黑暗的光亮,正是自此燈發出。
他正在細細地打量自己。
“公子,瞧著還不錯。”狸奴笑眯眯道。
一陣夜風襲來,一片籬花花瓣自上空徐徐墜落,停落在她胸前的衣衫上。
阿稻用自己細嫩的小指頭挑起那籬花花瓣,然後仰頭看向頭頂。
這是一棵蒼天大樹,樹冠發著瑩瑩白光,白光籠罩之下,無數茂密盛放的籬花爭奇鬥豔,簇擁成朵,競相怒放。
如珠玉般瑩白的細碎夜光,透過枝葉和花碩的縫隙,傾瀉而下,點綴上一層朦朧夢幻之色。
阿稻飛快地環顧四周。
她認得此處,正是此前在被攝魂的幻境之中看到的籬落齋,月籬和賦雪六百多年前的居住之地。
賦雪望著依舊躺在鬼田裡的阿稻,懶懶道:“你生於籬花樹下,時逢月明,便喚作月籬吧。”
襄賦雪的模樣雖然跟襄玉並不一樣,但他說話的聲音,卻與襄玉的幾乎分辨不出差彆。
阿稻一怔。
月籬……
她不由地望向夜空,隻見在一片廣闊的黑暗之間,那彎發著血色光澤,異常醒目的明月,正被一層輕薄的雲霧緩緩靠近著。
中元夜,血月顯,鬼門開,萬鬼出。
原來今夜是月籬出生的日子。
鬼田之外,賦雪的手湊得更近一些:“出來吧。”
阿稻如中了魔怔般,下意識地將自己手交向賦雪的手中。
在兩人的手即將接觸之時,眼前的景象極速變化,又陷入初時的全黑。
頃刻,黑暗再次褪去,光亮重現,已是白晝。
阿稻不知何時,已站立於籬花樹外的一處角落。
她發現自己從“月籬”這個當事者,已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個旁觀者。
在她前麵不遠處的籬花樹下,賦雪、月籬和狸奴正極為融洽地和諧相處著。
賦雪一身白玉色道袍,領口大敞,頭束金冠,正坐在籬花樹下悠閒地撫琴。
狸奴恭敬地立於一旁,一臉笑眯眯地望著前方空地的方向。
那處,身著豔紅衣裳的絕色少女月籬,正和幾隻鬼怪用法術對打著。
不遠處的賦雪偶爾放慢琴音,對戰鬥中的月籬的馭字之術指點一二。
他的目光一刻也未曾離開過琴弦,但仿佛月籬的一舉一動皆在他的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