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這床鋪也不知怎麼,眠籬總覺得尤其的燥熱,但她動靜不敢太大,生怕吵到了裡麵的襄玉。
裡外間兩人各自躺著的位置相隔不過十步遠左右,中間擋著一扇巨型籬花落圖繡屏風,襄玉夜裡有任何動靜,她都能立刻感知到。
門外突然傳來兩聲極輕的叩門聲,狸奴刻意壓低嗓音的說話聲傳進來:“你還在擔心集安?”
眠籬連忙坐起身來,朝門口方向望去,見房門上倒映出一個狸貓拉長的站立身影,還攜著一簇微光。
眠籬儘量放輕動作,起身開門而出。
門外,狸奴提著燃著瑩瑩白光的白玉羊角燈,笑眯眯地望著她。
想起白日裡狸奴對自己的逆耳警語,眠籬麵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狸奴看在眼裡,依舊用平常的口吻對她說道:“我猜你未睡,前來探一探,果然聽到裡麵有響動,你這般神思不守,如何為公子守夜,不如先回去休息一晚,今夜我替了你。”
眠籬麵上一訕,有些歉意道:“多謝狸奴鬼侍。”
狸奴看著眠籬眉眼間一層聚攏不散的煩憂之色,頓了頓,又道:“集安一事,你所能做的並不多,人各有命,你眼下之急,還是應當專注於自身。”
眠籬一怔。
她擔憂的,其實更多是今日惹怒公子的事。
但她還是回道:“我知道了。”
狸奴仿佛看透了眠籬另一層心事般,又道:“你侍奉公子已有些時日,你應知現如今胤安朝堂局勢越發嚴峻,襄族解除世咒已迫在眉睫,公子神魂輪回數代,等了六百多年,你切莫辜負了公子,與其自責,不如潛心修行祭品之道。”
狸奴提點她到此處,眠籬心中也有疑問,索性道:“狸奴鬼侍所說,我自是知曉,隻是我已修到字禦階,下一步該如何,尚無頭緒,不知你可否指點一二?”
狸奴眸光微閃,靜了片刻才道:“你還差一樣東西。”
眠籬不解。
狸奴緩聲道:“男女情愛。”
眠籬麵露詫異。
狸奴點到為止,不再多說,提著羊角燈準備開門進入房內。
“我真的做錯了嗎?”阿稻在身後突然又問道。
狸奴手上一頓,回頭:“什麼?”
“幫集安,我真的做錯了嗎?”
狸奴複又轉過身來:“你第一次為集安求情時,得公子允,你便是做對了,而此次你卻惹公子不快,便是錯了。”
月光與羊角燈發出的柔光交融著照在眠籬那張嫵媚與純淨並存的絕色麵目上,閃動著讓人無法輕易挪開視線的美。
微微蹙起的籠煙眉,在這一層美之上又增添了幾分憂淡的清寡之氣,一眼望去,愈加驚心動魄。
他在心裡默默地歎了口氣。
“最後一次。”狸奴垂下眼瞼。
“你若允我這是最後一次幫集安,我便告訴你救他的法子。”
看著狸奴慎重的模樣,眠籬想了想,點頭應道:“好!”
其實她原本的打算,剛好與狸奴所說相吻合。
湛藍色的狸貓眼中,一道狡黠之色飛快閃過,笑眯眯的神情再次浮上狸貓臉。
隻聽他低聲道:“今日公子將集安交予修刹鬼,已是完成了他在募鬼令上對眾鬼的承諾,至於集安後來如何,便不是公子該去操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