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步,襄玉突然停下步子。
正一臉傷心失落的寒棠梨驀地抬起頭,心裡升起一絲希冀和竊喜。
襄玉扭頭,果然望向了她的方向,懶懶道:“還不快跟上。”
卻是對她身後的眠籬說話。
“是,公子!”眠籬飛快從地上站起來,越過寒棠梨,端著空碟子小跑步到了襄玉跟前。
襄玉看了一眼她滿嘴的臟汙,欲言又止,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回過頭,繼續朝前走去。
寒棠梨望著身形迅速淹沒在來往賓客中的主仆三人,眼中剛竄起的流光瞬間黯淡下去。
她放在袖口下的雙手逐漸收緊。
站在寒棠梨身後的寒玉,看了看寒棠梨委屈又不甘的側臉,又看向前方那兩道紅白身影消失的方向,神情變得複雜起來。
襄玉領著狸奴和眠籬準備走回座位,但行至一半,在喧囂賓客中忽然響起了一陣緩慢悅耳的箏音。
襄玉不禁停下腳步。
側旁處,箏聲發出的方向,周圍的賓客自動散開,仇淩霜就地而坐、彈奏古箏的紫色身影逐漸顯露出來。
跟上次見仇淩霜相比,撩箏撥弦的他周身少了戾氣和殺戮,多了幾分文雅、平和。
同是奏出舒緩悠慢的樂音,襄玉彈奏時,是高山流水,自在灑脫之氣,而仇淩霜給人的感覺,卻是廣袤擴土,雄心壯誌之意。
箏聲漸息,最後歸於平靜。
頃刻間,那把古箏一閃即逝,已被仇淩霜施法,藏入他的氣虛之中。
仇淩霜起身,穿過再次流動起來的賓客,健步朝襄玉和眠籬、狸奴走來。
他今日為配合夜宴,頭上換了頂紫玉冠,周身強勢霸道的高冷氣息再起,華麗俊美的臉龐上,一雙出挑的丹鳳眼,眼神銳利,再次散發出迫人的冷光。
隻是那道冷光在投向襄玉時,氣勢頹然減弱。
走到近前處,仇淩霜朝襄玉躬身,恭敬問候道:“玉公子,許久不見,可還安好?”
襄玉承了禮,將他虛扶起,回道:“多謝仇公子掛念,一切皆安。”
仇淩霜目光直接投向襄玉身後的眠籬,又道:“那日下官返回胤安時,在城外見過您的祭品,打了個照麵,今日再見,剛巧玉公子也在,便想趁機告知玉公子一事。”
襄玉回身,看了眼眠籬,又轉身看向仇淩霜,饒有興趣地道:“仇公子不妨直言。”
仇淩霜腳下突然後退兩步,右手掌伸出,再一抬,手掌上立刻顯現出剛才被他收撿起的古箏。
下一刻,他突然伸出左手,對著眠籬的方向,在古箏上猛地一掃而過,浮躁厚重的樂聲帶著一道蘊含著強大懾鬼法力的白光直指向眠籬,朝她的方向飛射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道白光即將正中眠籬額心處時,另一道白光突然從殿內一處角落淩空而來,兩道白光在半空相交,刹那間皆化為虛無,彼此互相抵消掉。
能接住仇淩霜的法光,除了殷恒,再無他人。
殷恒一閃身便到了襄玉近前,眼神戒備地護在襄玉和眠籬身前。
一聲氣急的咒罵突然響起:“仇淩霜,你竟敢拿你那把破古箏對著公子,嫌命不夠長嘛!”
珞子安繞過眾人,快步走到襄玉跟前,老母雞護崽一般將襄玉牢牢地拽到身後,接著罵道:“你以為當了個破院長,就蹬鼻子上臉了,對公子都敢不敬!”
坐在不遠處幾前的盛焯槐,停下聊天,手端著酒樽,緩緩看過來,嘴裡輕聲道:“好戲終於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