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才用低啞的音色問道:“那父親想如何借祭品之手殺之?”
盛焯槐笑了笑,麵上顯出幾分自得之色:“既已有利器,何愁無使用之法?”
馬車內,還有一人,坐在兩人對麵。
盛水羽此時出聲:“母親那邊怎麼辦?”
盛焯槐擺了擺手,毫不在意道:“不必理會,不過婦人短見,那阜族常譽明顯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耗費那麼多心思作甚,即便我真為常譽出頭,也根本討不回什麼。”
盛焯槐端起幾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又道:“襄玉明顯是借常譽敲山震虎,我們且看接下來阜義如何應對。”
馬車穿過寬道,朝著夜色更深處駛去。
黑夜沉著,胤安燈火萬家明。
太華殿內,一場喧囂過後,隻剩一片蕭寂。
還未換下一身莊嚴華貴盛服的皇帝在內侍的攙扶下,緩緩走出殿門,望向前方漆黑之處,那處在半個時辰前,還剛有一顆頭顱和一隻半臂落地。
此刻血腥氣幾乎散儘,方才已被清洗乾淨的痕跡也皆被淹沒在暗夜裡。
皇帝麵容沉寂。
“所以那阜衡之僅僅是見色起意?”皇帝淡淡開口,問身旁的內侍。
那內侍一愣,低下身子,恭敬回道:“回陛下,聽另外幾個內侍回話,應是事有前因。”
“何種前因?”
內侍猶豫了下,才道:“玉公子命他的祭品去宮中膳房處抱了一壇子陳年佳釀,據說祭品抱著酒壇子在回程途中,弄暈了跟著阜大公子一起的兩名內侍,阜大公子這才去找那祭品的麻煩。”
“平白無故的,那祭品弄暈兩個內侍作甚?”皇帝不解。
內侍:“這個……奴才不知。”
皇帝提步,順著階梯而下,內侍連忙上前扶抬。
皇帝邊走邊口氣隨意地又道:“玉公子不是一向隻喝自己釀造的籬花酒麼,何時也喜歡喝宮中的酒釀。”
那內侍麵上有一閃而過的忐忑,頓了一下,沒有立即回話。
但卻被皇帝敏感地察覺到。
內侍剛抬頭,就對上皇帝那雙審視的雙眼,不怒自威。
內侍嚇得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頭顫聲道:“陛下息怒。”
皇帝停下腳步,雙眼冷冷地盯著內侍。
“看管酒釀的一名宮中老人兒,年歲大了,腦子就不太好使,竟犯了糊塗,把太祖傳下來的那壇存了五百多年的酒釀……給……給了玉公子的祭品。”內侍神色慌慌張張,顫顫巍巍地回道。
聽完此話,皇帝的表情無任何變化,他目光幽幽,眸光一動也不動。
四周寂靜得繡針落地的聲音仿佛都能聽到。
沉默無限延長,匍匐於地的內侍緊張到整個身子都已經開始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是嗎?”皇帝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