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玉抬步,一步步走近柒梨。
近前處,他微俯下身,驀地伸出手,一把擒住柒梨的下顎。
柒梨神色一震,強大的貴氣撲麵而來,他渾身被無形的一雙手鉗製住,無法動彈半分,瞬間如墜永無光明的黑暗深淵,壓得喘不過氣。
這就是人類之中,現存的最強大的畏懼之力!
柒梨的眼色中,染上了一層深深的驚懼。
襄玉神色淡淡地欣賞著預料之中的惶恐,嘴角突然撇起漫不經心的一絲笑意。
他似是想起什麼,抬頭望向站在一旁、正呆若木雞的眠籬。
眠籬迎上襄玉的視線,口中不由地小聲喚道:“公子……”
剛開口,襄玉已撤回視線。
“你娶得還娶不得,並不是我說了算。”襄玉一把放開柒梨,起了身。
他走到眠籬跟前,看著她,靜靜地道:“若你願意,應了他便是。”
拋下這句話後,襄玉快步離去。
眠籬扭頭,看著襄玉遠去的背影,一臉迷茫。
她這是,被人求了親?
公子這是,讓她自己做抉擇?
可她,不是公子的祭品麼?
入夜,襄玉坐靠在襄黔的竹藤長椅上,正一臉悠閒。
此處非玉擾院,而是襄黔的黔蘭院,他身旁是襄黔每日打整的菜園子,園子裡上方正中位置架著一盞螢火燈,無數的飛蟲正圍繞著燈光盤旋打轉。
夏蟬聲正喧囂,伴隨著蛙聲連連,一片夏意。
菜園子突然傳來一陣窸窣聲,緊接著一個人影竄了出來。
人影手中抱著一個已熟透的大寒瓜,正是得了襄玉之令,進入菜園子摘瓜的狸奴。
狸奴滿頭大汗,抱著寒瓜走到襄玉跟前,笑眯眯道:“公子,這寒瓜老族長嗬護得極好,又大又實。”邊說邊還拍了拍寒瓜,發出嘭嘭的厚實響聲。
“嗯。”襄玉懶懶地回了句。
“公子是要直接吃,還是稍微冰鎮一下再入口?”
襄玉看了一眼狸奴手中的寒瓜,回道:“不用冰鎮了。”
狸奴得令,當即施法,一瞬間一顆又大又圓的寒瓜變成了一整碟的月牙形寒瓜切片。
狸奴打了個響指,點燃白玉羊角燈。
羊角燈自動升入半空,二人身處的一方地瞬間被包裹在燈光裡,一下子亮堂了許多。
狸奴開始侍奉襄玉食寒瓜,幫他去除黑色籽仁,僅剩下紅色瓜肉供其食用。
“氏族們知曉公子一入夏,必吃寒瓜,皆已提前從胤安內外各處尋上等寒瓜,差不多這兩日便會運抵府中,屆時公子可有得瓜吃了。”狸奴一勺匙一勺匙的將瓜肉喂入襄玉口中,笑眯眯言道,同時用羅帕擦拭襄玉嘴角流出的些許瓜汁。
襄玉吃寒瓜的時候,安靜又優雅,連一旁看的人入眼後,都隻覺是一副美景。
吃完兩三瓣後,襄玉隱有飽腹之感,停了下來。
接過狸奴遞過來的一根新羅帕,他擦淨嘴後,放置到一旁,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再次靠坐在竹藤椅上。
襄玉抬起頭,望向夜空的一彎清月,有片刻的失神。
他從袖中掏出一物,卻是之前被眠籬從荀府追回的籬花簪。
籬花簪上三朵白玉凝結成花瓣,在白玉羊角燈的光罩之下,散發著柔和的熒光,簪子通體晶瑩剔透,所觸之處,溫潤中透著清涼。
襄玉修長的手指,輕撫過花瓣正中處的那一點血紅,倏然一頓,眸光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