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寒雲過當即麵露不滿。
這麼熱的天,還在這裡磨磨唧唧的,他的耐心已經被耗得差不多了。
周圍的氏族和學子們聽了眠籬說的話後,也都開始躁動起來。
烈日當頭,正午時,原本前兩個回合的學子會比拚完便要告一段落,待午後日頭偏西,再進行最後一回合的比拚。
現在眠籬提出再比一場,在場的大部分人自然不願。
“請諸位貴人稍安勿躁,奴所提到的字畫並非是兩位貴子之前所作的由千百字所成的繁複字畫,而是僅以一字作畫。”眠籬朝氏族們行一躬禮,解釋道。
現場逐漸安靜下來。
“何為以一字作畫?”有學子提出疑問。
眠籬想了想,幾步走到寒漁跟前,在征得寒漁同意後,借用他桌案上的筆墨,在宣紙上畫下一個大大的“妄”字。
能一氣嗬成這個“妄”字,多虧了公子先前罰她抄寫一千頁的“妄”字。
眠籬有些慶幸地籲出一口氣,抬頭不由望向襄玉所在的方向。
她剛看過去,襄玉也正巧朝她看來,隨即視線落到了她麵前桌案上的宣紙處。
福至心靈,眠籬連忙提起宣紙,率先走到他麵前,雙手將其呈上,倒讓剛走到眠籬跟前傾身想要一看的蘇謙撲了個空。
一個龍飛鳳舞,筆勢不羈和灑脫的“妄”字赫然浮躍於白皙透著微光的紙麵之上。
卻又帶著幾分……
不服和倔強之意。
眉毛一挑,襄玉眼中帶著詢問,望向麵前的眠籬。
眠籬朝他心虛地笑了笑。
公子先前罰她練字,她雖是甘之如飴,但偶爾乏悶之時,卻也有諸如此般心境,這一不小心,沒想到就顯露出來了。
襄玉眉眼淡淡,頭頂上方樹葉縫隙竄入的日光,散落成光點綴於他白皙精致的臉龐上,鍍起的一層清淺的光暈。
他偶有細微的動作,那些光點便隨之微微晃動,化作一縷縷浮光掠影,撩動眠籬的心神,蕩起一道道波瀾。
眠籬看襄玉的眼神,不由地有些癡醉。
她肌膚剔透晶瑩,因過熱的空氣,雙頰已泛起兩團誘人的紅暈,如同清澈湖麵綻放開的一株紅蓮。
睫毛濃密且根根分明,在細碎的光暈之下眨了幾眨,像是兩扇薄翼輕掃過透亮澄淨如明鏡的鹿眸之上,倒影出一簇灼眼的刹那光華。
襄玉看眠籬,眼光也不由一凝。
兩人就這般在眾目睽睽之下,靜默地望著彼此,全然不顧及周圍人的眼光。
盛焯槐的視線繞過幾名貴人的身影,與前方的皇帝遙遙相望,兩人眼中皆露出意味深長的曖昧諷刺笑意。
三皇子則撤回目光,端起一樽剛被宮婢盛滿的酒,仰頭飲下。
寒棠梨紅潤的下唇幾乎要被她自己的一排皓齒咬破了。
寒玉微垂下頭,看不出悲喜。
一聲輕咳驟然響起,將襄玉和眠籬之間的旖旎打破。
蘇謙不知何時已到眠籬身後。
他從眠籬手中接過她寫的“妄”字,一個字幾乎占滿整個紙麵,不過倒是比他想象中寫得要好很多,雖是個鬼怪,筆下竟也能抒情達意。
蘇謙默了默,將眠籬的這幅一字之畫高舉而起,展示給在場的眾人。
“那就依玉公子的祭品所言,以一字作畫。”寒則水和善一笑,一錘定音。
蘇謙躬身稱是,退回到席間。
寒雲過眼神狠狠地瞪了眠籬一眼,才一臉極不情願地走回到寫字的案幾前。
兩名貴子一番醞釀後,準備提筆開始寫字,就在這時,襄玉清冷的聲音突然在一片浮躁聲中響起。
“這一次,莫要再弄虛作假了,寒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