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雲氏說“害苦了”,那麼雲氏口中阜衡之害苦了仁籟之的事情,恐怕還不止阜衡之今日私拿五匹馬來賭馬這麼簡單。
阜衡之被撤去官職後,閒賦在家,深感無聊,便迷上了時下新興而起的賭馬。
恐怕,阜衡之賭輸出去的馬,不止今日這五匹。
不然何至於有“害苦了”一說。
聯係還被關押在大理寺的襄複,眠籬隱約能猜到襄玉近日的布局。
今日這場賭馬比賽,若說襄玉未插手,眠籬是不信的。
這場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賭馬比賽,引出了阜衡之和背後的阜義和阜族,目的便已達到。
襄玉一番思慮後,吩咐敏氏道:“仁大人那邊,我會立刻派人去處理,你回去後告訴殷大人,讓他去太仆寺一趟。”
敏氏連忙起身應是,然後俯身告退。
送走敏氏後,襄玉看著眼前的棋盤,凝神繼續思索著。
眠籬侯於一旁,不敢打攪。
晚間,從馬場回到珞府後的珞元之麵色不虞,他晚膳都沒用,就徑自進了房,關上門,蒙著被子睡起覺來。
但他不知怎的,明明身子很困,卻怎麼也睡不著。
今日他又被言文闕討厭了。
這個念頭從他一路回來,就時不時地竄入腦海中。
盛無鬱在馬場時,明顯是借著公事相商的借口企圖帶走言文闕,但言文闕竟然信了,還要跟那盛無鬱走。
他自然是要跟上去,如若不然,明日睜眼搞不好他就會聽到言文闕被虐死的屍身從盛無鬱的寢房內被抬出去的消息。
雖然言文闕說過他被盛無鬱糾纏上與珞元之無關,但珞元之內心總還是覺得對言文闕有歉疚。
所以他無論如何,放任不得半點言文闕慘遭盛無鬱荼毒的可能。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今日他的堅持最終卻導致傳出那等流言,兩男爭一男,還是爭風吃醋,他倒沒什麼,盛無鬱臭名昭著更是沒什麼。
可這對整日把古訓和體統掛在嘴邊的言文闕而言,無疑是毀天滅地的打擊。
“不是讓你離我遠點麼?”
珞元之驀地想起白日裡盛無鬱說出這句話時,氣得咬牙切齒,眼神幾乎要在他身上剜出個冰窟窿來的模樣,珞元之不由地歎了口氣。
他再次閉上眼,將探出來的頭重新埋回到被子裡去。
*
夜深人靜,整片宮中群殿一覽之下一片漆黑,四周鴉雀無聲。
一條離近太仆寺的小道上,有一盞白光在夜下緩緩移動,正朝太仆寺行去,轉了幾個彎後,來人終於在太仆寺正門前停下。
他頭頂著一個碩大的帽子,看不清麵容,伸手在緊閉的門上有規律地輕叩了三下,很快,裡麵便有人應門,將他帶了進去。
大門迅速再次緊閉,仿佛從來沒人來訪過一般。
太仆寺內大半的燭燈皆已熄滅,隻在一路必行之處每間隔數步燃著一柱清燭,引路的人似是提前知道他今夜要來,一切都排布得恰到好處。
兩人走到一間廳外,前麵的人停下,轉過身,抬手對身後人道:“殷大人,請。”
褪去頭上帽子的殷侯露出麵容,平素總是閃爍著膽小懦弱的雙眼此刻炯炯有神,儼然已撤去了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