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越俎代庖”,剛好說中皇帝的心事。
大殿之上,無人公開站出來,言明盛焯槐越權了。
就算是他,也頂多私下跟皇帝提及一下。
可這還是無法完全消去皇帝對盛焯槐的不滿。
盛焯槐方才淩駕於皇權之上,掌控全局的行為,其背後所暗含的深意,於皇帝而言,猶如哽在咽喉處的一根刺,忽視不得,卻又無法將其落下。
如今,終於有一個人指出來了,儘管這個人站在皇帝的對立麵,但就這一刻來說,他所明之言,卻是極合聖意。
因為皇帝終於抓住了一個能讓他將心裡的那根刺剔除掉,並擺在盛焯槐麵前的契機。
他需要給盛焯槐一個警告。
所以當襄玉問他的時候,他隻沉默了一瞬,便應道:“玉公子說得有理。”
三皇子頭微低下去。
果然……
三皇子這一刻,在心裡無不佩服襄玉對人心揣度的分毫不差和對其恰到好處的利用。
“盛大人。”皇帝看向盛焯槐,臉上罕見地起了幾分肅容,“你深解朕心,替朕分憂無數,可有些憂,還需朕自己親曆而為,並非樣樣事務,都需要盛大人代勞。”
皇帝這話一語雙關,盛焯槐這種老狐狸,自是瞬間便明白過來。
他心裡一驚,猛然之間才意識到剛才自己在權利一事上的逾矩。
他連忙叩身於地,對皇帝道:“陛下,微臣並非有意……”
皇帝抬手,阻止盛焯槐說下去,不聽他也知道盛焯槐會說些什麼。
他不能讓他說出口。
讓他將解釋之詞堵在腹中,這“堵”之一舉,便是對下臣的一個警告。
“你既明白,從今往後,便謹慎行事即可。”
盛焯槐聽後,高呼感念聖上隆恩。
當他再次站起身時,他已將先前眼中因大權在手而不自覺生出的威儀收斂起許多。
“盛大人,放行吧。”襄玉要盛焯槐讓道。
盛焯槐這次知道先看皇帝眼色了。
皇帝沉默了須臾,道:“放行。”
月籬最終沒有殺死任何氏族子弟,僅死了一個伶人,就憑這點,想從襄玉手中奪人,已是根本不可能。
再要繼續撕扯下去,若是孫賢跟他們聯合策劃今日這一出的事情被襄玉說出口,大家臉上就都掛不住了。
皇帝是相信襄玉已知曉此事了。
若是任由局勢惡化,恐怕兩族派係會徹底撕破臉。
眼下還不能到這一步。
鬨了這麼大的陣仗,最終卻功虧一簣,草草收場。
盛焯槐心裡再有不平,但也深知奈何不得月籬,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讓出道來。
襄玉抱著月籬從他身旁經過,直接朝殿外走去。
之後,太華殿的眾賓客很快就都散了。
許多氏族早已想離開,所以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太華殿就恢複了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