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玉回到府上的時候,夜已深沉,但襄府之中卻燈火通亮。
雨意早幾個時辰前便已褪去,路麵有些濕滑,狸奴在前麵小心照著燈,襄玉橫抱著月籬在府中一路前行。
但他們前去的方向並非玉擾院,而是籬落院。
月籬差不多快回來了,本也該住回原來的院子。
儘管這個院子,她生前住的次數並不算太多。
“公子,您抱了一路,怕是手也酸了,要不將她放下吧。”已經到了籬落院前,狸奴伸出雙手,想要將月籬從襄玉懷中接過來。
“無妨。”襄玉繞過狸奴,繼續前行。
狸奴看著自己攤開的一雙空落落的雙手,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屋裡都收拾乾淨了嗎?”襄玉邊走邊問。
他聽到襄玉問話,連忙跟上前,繼續打燈,答道:“都拾掇好了,公子放心。”
月籬以前跟著賦雪偶爾回一趟胤安襄府,每次都在這籬落院小住幾日,選的總是靠東的臥房。
因為從那裡往外看,視野極好。
每天早上一睜眼,便能看到清幽翠竹在窗邊搖頭擺尾,一窗戶的盎然綠意。
那是月籬自己挑選的房間。
狸奴小跑著趕在襄玉之前,打開了東側的臥房,點上燭火,襄玉隨後進入。
裡麵的布置陳設跟玉擾院西側房的一模一樣。
其實嚴格說起來,應該是玉擾院中的那間房完全仿照了籬落院中的這間屋子。
六百多年過去了,這裡麵的陳設布局,完全沒有絲毫變化。
襄玉將月籬放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他的眼神片刻都未從她身上移開。
狸奴見此,十分識趣地低下頭,然後退出去,並順手將門合上。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借著昏暗的光亮,襄玉盯著月籬這張熟悉到讓他心裡有些微微泛苦的臉看了半晌。
他伸手幫她將搭在臉上的幾縷碎發撩到耳後,這時,月籬身子動了動。
襄玉手上動作一停,然後收了回去。
月籬的雙眼緩緩睜開,直直地看向他。
“賦雪……”她的一半臉隱在襄玉罩下的身影之下,看不清神情,但這聲輕喚裡帶著猶豫和不確定,還有一絲恍然,襄玉已然知道她此刻的情緒。
襄玉起身將屋內的那盞燈放得更近些,月籬那雙已褪去猩紅的雙眼在燈光下頓時清透澈然。
但片刻的功夫,裡麵卻充盈上了兩汪水霧。
襄玉麵上一愣,問道:“你怎麼了?”他的聲音裡有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出奇的溫柔。
“公子……”月籬又念道,與剛才的口氣截然不同,這是眠籬的語氣。
襄玉眉頭微微蹙起,他仔細打量月籬眼中不斷起伏的暗湧,猜測莫非月籬和眠籬的兩股意識正同時交替出現?
他放低聲音,應她道:“是我。”
月籬嘗試著坐起身來,襄玉連忙伸手將她攙扶起來,他讓她的上半身靠在自己胸前。
“賦雪……”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