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回到襄玉的書房,侍奉他用晚膳,膳後,襄玉接過一方巾帕擦嘴,突然問狸奴道:“她人呢?”
狸奴看了襄玉一眼,答道:“想是在籬落院中。”
襄玉搖頭:“我問的是寒二小姐。”
狸奴一愣,連忙道:“寒二小姐應是剛用完晚膳不久。”
襄玉沉思片刻,道:“今夜我搬回去,你安排一下。”
搬回去,就是要繼續與寒玉同寢一室。
狸奴頗感意外,他隨即道:“那奴先去跟寒二小姐打聲招呼。”
“嗯。”襄玉將巾帕扔在桌上,起身離座而去。
狸奴行動迅速,不到兩刻鐘的時辰,就領著幾名小廝婢女將襄玉臥房的東西儘數搬回了原先的內室裡。
寒玉驚訝之下自然歡喜,本已枯竭的心思再次活絡起來,她趕到書房,想要見見襄玉,卻被守在書房門外的兩名小廝攔住。
小廝言道公子現下要一人獨處,禁止任何人打擾。
寒玉微愣,隻得轉身離去。
月上樹梢,蟬聲未止。
寒玉躺在床榻上入不得眠,她等著襄玉今夜重新回內室安寢。
寒玉望著床頭的那盞或明或暗的三層銅狀蓮花燈盞,又看向與襄玉的床鋪隔著的那扇半麵隱在燈火陰影處的籬花滿樹水墨圖屏風,心裡緊張又忐忑。
在窗外蟬聲落下又一個起伏調時,突然傳來開關門的聲音,隨即屋內一陣沉穩且輕的腳步聲迅速靠近。
寒玉捏住被子的手微微收緊,一雙眼朝屏風的方向望去。
聽聲音,襄玉已到了床邊,一陣衣料摩擦聲後,寒玉聽到他躺上床的聲音。
寒玉輕呼出一聲氣,剛打算翻轉下身子朝向裡側,突然屏風對麵傳來襄玉的說話聲:“還沒睡?”
寒玉一愣,停下動作,輕聲答道:“我在等公子。”
那頭靜了片刻,道:“以後不用刻意等我,留盞燈即可。”
寒玉掩在被子裡的身子朝下微微一滑,她將下巴也埋進被褥裡,鼓起勇氣道:“公子,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嗯?”
“公子為何會選我?若我那夜不在公子……床上,公子可還會選我?”盤旋在心頭數日的話終於問出口。
這一瞬間,寒玉覺得心頭終日沉甸甸壓著的心事得以紓解,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襄玉聞言一怔,他想了想,老實答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果然,他並非是因為喜歡自己才選中自己的。
“公子可心慕我?”寒玉又問道。
這次回應她的是長久的沉默。
燈影晃動,屋內靜得似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寒玉嘴角緩緩勾起一絲苦澀的笑。
其實答案早已明了,是她還抱有僥幸,希冀著或許會聽到不一樣的答案。
“公子可是心慕月籬?”寒玉不甘就此結束對話,今夜她已是下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決心。
借著夜色的遮掩,給了她刺破她與襄玉這幾日相處假象的勇氣。
屏風那頭的襄玉聽出了寒玉話語裡的委屈和憤懣。
想起從淩雲寺回程途中,寒玉一路的沉默,到此時,襄玉終於回過味來,意識到她好像在生氣。
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