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去愛城裡的姑娘!
我所在的公司總部在浙江,這裡是九龍市子公司,財務部的架構是這樣的,公司財務負責人為財務總監,和公司總經理互不隸屬,叫“雙軌製”。財務總監下設一個財務部,一個審計監察部,還有六個辦事處財務分部。財務部部門負責人的崗位為主辦會計,為公司中層管理乾部,下設物流會計,銷售會計,費用會計,售後會計,出納,統計。我就是兩個銷售會計中的一個。
其實叫我稅務會計應該更貼切一些,因為我的主要工作是稅務工作。由於沒有稅務會計的編製,所以就放了一個銷售會計的名頭。公司要求“三定”,即定編、定崗、定薪。管理十分嚴格,不允許任何人突破。
三定的內容一年一調整,往往錯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兒了,所以大家平時努力工作就可以了,反正調崗調薪一年就一次,不用多想,想也沒有用。
這種情況下,大家特彆關心公司的福利。
公司是麥德龍的會員,每次綜合部負責采購的文員要去麥德龍了,就挨部門通知,於是乎,馬上跑出來好些個家庭婦女,帶著大包小裹的一起上依維柯。
大家嘻嘻哈哈,熱熱鬨鬨的就出發了。
通過這種方式買東西,能便宜不少。公司領導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耽誤工作,也不管。
每逢過節,公司少不了發放福利品。下班的時候,大家拎著公司發的東西,開開心心的,場麵極其和諧。
結果,到中秋的時候,出狀況了,新來的總經理沒想好怎麼發月餅,於是采購月餅的申請就一直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同事之間就開始傳謠言了,說今年不發月餅了。
公司裡就這樣,正常發布一道政令,三宣五講,總有人當耳旁風,這小道兒消息卻滿天飛。
逐漸的,就有人坐不住了,開始想辦法。中秋節馬上就要到了,錯過了那就是錯過了,得“提醒”一下總經理啊,不要忘了這事啊。
問題又來了,沒有人願意出這個頭,誰都不想自己出麵,然後大家收益。畢竟,還要擔風險。
但這事又不能這麼就過去了。大家開始商量辦法,後來意見統一了,大家寫一個要求發月餅的申請,也彆哪個部門,哪個人遞交,大家都簽名,法不責眾,這樣就“平安無事”了!
這是腦子不!我發現一個現象,就是一件事,如果讓一個人來決策,他會比較理智,方方麵麵考慮到各種利弊得失,然後做出最優的決定。如果由一群人來決策,這樣大家都不會深入的思考這件事的利弊得失,以及它可能會帶來的影響,會做出一些反智的舉動出來。
這次,大家就乾出了這種事。有起草的,有跑腿找人簽字的。這麼一整,有一個算一個,誰還能不簽字啊!在公司的人都簽了。
我沒在公司,沒趕上這一波。
可能是業務不太熟,我總是需要跑稅務局。這也是沒用辦法,我剛來那天,我的前任和我就做了一個簡單的交接,前後不到一個小時,然後就離職走人了。我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靠自己摸索。
我沒人教啊,去稅務局辦事也不知道該帶啥,不該帶啥,於是我想了一個笨辦法。隻要去稅務局,我就把營業執照正副本,稅務登記證正副本,公章,發票專用章,發票所有的聯次全都帶上。到了稅務局辦事大廳,我也搞不清楚應當在哪個窗口排隊,就隨便找個窗口排,如果錯了就重新排。我排隊的時候也會注意觀察,看彆人都拿什麼東西出來,等到該我辦業務了,我就依樣畫葫蘆,然後就問稅務局辦事員要什麼東西,要啥就給啥。好在稅務局辦事大廳的工作人員基本上都是女性,我一個帥小夥兒,禮貌一點,她們最多嘀咕兩句,基本上不會刁難我,會告訴我怎麼辦怎麼辦。
這一來二往的,我慢慢就熟了,後期就知道該帶啥不該帶啥了。
這個摸索的過程還是挺艱難的。稅務局有兩座大樓,相互挨著,一個國稅,一個地稅。國地稅合並也是近兩年的事,我那時都得跑。但我分不清什麼事該跑國稅,什麼事該跑地稅,沒人教我也不能天生就會,就隻好試錯了沒少挨白眼!
由於我總借公章出去,公司裡一用公章就不在,然後一問,被朱小華借走了。後來,大家見到我就不管我叫朱小華了,直接管我叫“章”。
管他叫什麼呢,我就埋頭苦乾,一門心思想的是怎麼把工作乾好,彆的暫時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們聯名上書那天,我就在稅務局辦事。我們公司是從高新區搬遷過來的,營業執照變更了,稅務變更遲遲辦不下來,於是我跑稅務得坐車到高新區去辦,路上耽誤許多的時間。
九龍的夏天特彆熱,室外溫度基本上能超過40度。但天氣預報永遠是39度,因為40度需要放高溫假。當年的公交車基本上是沒有空調的,那個座椅能燙手,更不能坐了。要實在是太累了,不管不顧的坐著,等起來時,屁股和後背基本上都汗濕了。
天熱,汗出的也多,人特彆容易疲憊,虛弱,我總是感覺有氣沒力的,感覺活著特艱難。
往往我回到公司的時候,就快下班了或者已經下班了。
所以他們的活動我沒參加上,也不知情。
第二天,主辦會計王麗萍囑咐我不要出門,公司要開全員大會。
我跟著財務部的同事一起進入大會議室,裡麵已經坐了不少人。我在後邊找了個塑料凳子坐著。
總經理姓黃,約莫四十來歲,叼一根玉石煙鬥,威嚴的坐在正中間。
待人都到齊了,他把大家聯名上書的材料扔在桌子上,說道“你們這是乾什麼!居然搞串聯!眼裡還有沒有公司!有沒有我!這事不是什麼大事,幾塊月餅的事,值得你們這樣興師動眾,勞神費力嗎!這事是誰牽頭的,誰組織的,一會兒開完會了,自己主動到我辦公室來,彆等我調查,調查出來肯定處理程度不一樣。”
黃總抽了一口煙,把煙鬥放在桌子上,繼續說道“你說你們,平地裡閒的沒事乾,到處跑來跑去的,我不管,以人為本嘛!你們是怎麼回報我的!就這麼回報我嗎?”他抖了抖那份材料,繼續說道“有什麼事,為什麼不直接和我說!為什麼要采取這樣的方式!你們自己說,平時我辦公室的門關不?都是大開著,有事你來找我啊!這裡簽名的,有一般員工,有管理乾部,你們這些乾部,沒腦子嗎?乾出這等事來!這事,我得嚴肅處理!簽名的,乾部200,員工100!你們不是簽名嘛,就按這個數交罰款,今天下班前自己主動交到財務部。還有,你們財務部,嗨!你們自己收自己吧!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