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點點頭:「當年他就是想把我獻給嚴世藩的,後來兜兜轉轉過了兩年,我還是沒能逃出嚴世藩的魔掌。
當天晚上,就在牢房裡,嚴世藩就把我侮辱了。藥力過後,我心如死灰,想要一死了之。
可嚴世藩笑著告訴我:趙侍郎把師父召進了工部,給了他造辦之職。他還告訴我,現在我師父手上的活,是給三位皇子雕刻玉佩。
如果他想要了我師父的命,他都不用親手殺人,隻要讓趙侍郎動點手腳,在還沒雕刻好的玉佩上劃一刀,我師父就會被殺頭。
我害怕了,求他放過我師父。他告訴我,隻要我聽話,他就不會殺我師父,否則,他隨時都可以殺。
第二天,嚴世藩就帶人進來,給我纏腳,給我梳妝打扮,換上了一身女子衣服,然後將我用馬車從刑部大牢接回了嚴府,對外說是新買的姬妾。
他弄來兩種藥,一個讓我泡腳,一個讓我當茶喝。泡腳的藥讓我的雙腿無力,也讓腳越來越小。
喝的藥,讓我的聲音越來越細,皮膚和胸部也越來越像女人……
他唯一不動的,就是我的兩隻手,他說我的手是寶貝,留著有用。」
胭脂豹咬著牙,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很淡定,很無所謂。因為她到現在也不敢肯定,這是不是嚴世藩試探自己的圈套。
「刻玉佩還是先太子沒死的時候,那至少也有三年多了,這三年裡,你再也沒出過嚴府,沒見過你師父嗎?」
如玉搖搖頭:「見過兩次。第一次是剛進嚴府不久,我擔心嚴世藩不守信用,所以要求嚴世藩帶我去看看師父。
隻有師父還活著,我過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才有意義。
嚴世藩用馬車帶我到了師父的小院門前,還得意的告訴我,我如果想害死師父,儘管把真相告訴他。
我穿著女人的衣服,走進師父的屋子裡,師父正在吃飯,他第一眼沒認出我來,但隨即他的臉色就變得鐵青。
他罵我不知廉恥,犯下大錯也就罷了,他花費了半生心血,把我從象姑館裡救出來,教我手藝,結果我不但毀了自己,還甘願乾這種的事兒。
我不敢告訴他任何事,隻是哭著問他:師父,如果我還能回來跟著你,你還肯不肯當我師父?」
如玉停住了,就像被一團棉絮堵住了胸
口一樣。胭脂豹的胸口也堵得厲害,她的聲音也帶著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你師父,曾造辦,他是怎麼說的?」
如玉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那笑容卻比任何一種嚎啕大哭都讓胭脂豹更難受,那是無法形容慘笑,那是絕望中帶著一絲欣慰的慘笑。
如果一定要找個比喻,那就像是一個人在沉入沼澤的最後一刻,在淤泥之上的眼睛,看見了自己的親人被人救起來了一樣。
「師父說,他徒弟已經死了,他再也沒有徒弟了。
他說他徒弟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既不是工部硬塞給他的那幾個廢物,更不是眼前這個不男不女的坯子。可惜,那麼好的孩子,已經死了呀。
師父說完,就不再理我了,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很快就把自己灌醉了。我把他扶到床上,蓋好被子,給他磕了頭,就走了。」.
胭脂豹強忍著眼睛裡打轉的淚水,保持著自己最後的警惕:「那第二次呢?」
如玉看著自己的兩隻手:「第二次,是去年嚴世藩讓我幫他把太子的玉佩重新雕刻成裕王的。我起了疑心,如果我師父還活著,他為何不找我師父做呢?
所以我死活不肯,嚴世藩沒辦法,隻好告訴我這事兒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所以不能找我師父。
為了證明他沒害我師父,他用馬車把我帶到工部大門前,讓我隔著簾子看見師父從工部下值。
師父,他老了,雖然隻過去了一年多,但師父真的老了。嚴世藩告訴我,師父酗酒,所以手也變抖了,他的手藝已經不如我了。
豹姐姐,你說,我師父酗酒會不會是因為我?你見多識廣,你幫我想想,是不是因為我?」
胭脂豹終於撐不住了,淚水滾滾而下,她不再懷疑這是個圈套,不再懷疑這是嚴世藩在試探她。
她緊緊的抱住如玉,感受著如玉的淚水打濕了自己的肩膀,哽咽著,小聲的在如玉的耳邊答複她。
「你師父一定很想你的,他一定很想你的。你是個好孩子,是個好徒弟,你沒有做錯什麼,你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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